说话!”他吼道,“你敢说一句话么?!”
迎来的只有沉默。
白鹿原心一横,暴躁地抢过那个本子,猛一下往江水里一丢——哗啦,风中只听得到纸张被拂过的声音,除此之外,它沉得连印痕都没有留下。
“老子让你写!让你写!”他的脸几乎扭曲地吼道,“你写你妈的——”
然后他猛一下停住了。因为那个白鹿原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然后变魔法似的,转瞬间又掏出一个本子,哗哗地对着自己,奋笔疾书。
——所谓的崩溃是什么意思,你明白了么?
白鹿原有些绝望地转过头,迎着浩浩的江风,盲目地向前走去。过往的车辆都惊叹地看着这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惊叹于他的帅气和失魂落魄,也更惊叹于他徒步过桥的壮举……要知道,这座天堑变通途的大桥,起码得一个多小时才走得完。
在外人眼中,他是如此孤独地行走。
没人看得到他身后的另一个,拿着本子不离不弃的自己。
就像没人能看得到他的内心一样。
——你就是另一个我吧。
——那个写作的我。
有些声音在心底渐渐蔓延开来,就好像扔入水中的石子儿,谁也不知道它会犯起多大的涟漪。
004
慢慢地白鹿原就开始心灰意冷了。他不再注视那另一个自己,即使每次看到了也把头扭开——冷漠地板着脸做一切事情,吃饭睡觉上学……学校的事情渐渐地忙了,尤其是学生干部活动和入党准备的事项。这是父亲特别交代过的,必须做到最好。
其实那个白鹿原很安静,从来没开口说过一句话——如果沙沙的写字声也算声音的话。而且,你若不看他,他也根本不会来打扰你,就好像真的不存在似的。
他的生活本来也开始了巨大的变化——最显著的一点是,他不打架了。
要洗底,要谨慎,一切为了今后的前途。他每时每刻都想着父亲嘱咐的话:十八岁前由你玩,十八岁以后,要知道什么是现实。
同济生不就是这样的么?子承父业,该准备好做医生了,不能再出来恣意地玩乐了。
现实。这个年代,每一个孩子天生就是现实主义。
有人在哭泣,有人在幻想,有人生来有钱包。有人在奋斗,有人在迷茫,有人一生没翅膀。
所有肆意的、热血的回忆只属于青春,属于十八岁以前的快意恩仇,永远不会软、不会怕、不会怂,永远牛逼闪闪……十八岁以后,多少青年没着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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