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在那天杀的“情”字够不著的地方……
然而,“情”是无孔不入的,这是应止弦很久之後才明白的道理……
秦时月和小山把白疏影扶上马车,让他平躺在车内铺的厚毡上,这样应该可以减轻车身颠簸对他的伤腿造成的疼痛。应止弦离开时没有带走轮椅,秦时月便把它也抬上了车,有了它,白疏影行动会方便很多。
我这麽做,只是出於人道,毕竟他为我付出过,我不能不仁不义──临了,秦时月没忘记这样提醒自己。
来时的路上大多是秦时月躺著,白疏影在旁嘘寒问暖,虽然时常是他自说自话,但车厢中一定会有人声。现在换白疏影躺著,不言不语,秦时月当然也不肯主动开口跟他说话,行了大半天,车中始终静默一片。
其实秦时月一直很在意应止弦说的话。「他的身体……」他的身体究竟怎麽了?知道他受了内伤,又生了场病,可是看应止弦的意思……难不成比这还要糟糕?
有心问问白疏影,秦时月却怎麽也开不了口。心里正纠结,忽闻白疏影说话了,这是他在返程中说的第一句话。
“……月,到下一个城镇的时候,就把我放下,你和小山先走好了。”
秦时月一怔,“我们先走?那你要怎麽办?”
白疏影笑笑,“带著我走会很不方便,也走不快……你们放下我自己走,我会雇人送我回去。”
“这……”虽然很想不假思索地回一句“不行”,可是秦时月不禁迟疑。白疏影说的理由似乎有著弦外之音,秦时月隐约觉得他是在制造一个机会,一个彻底告别过去的机会。
他们之间那用血债侵蚀出的沟壑已不可能填平,白疏影大概终於承认了这一点,勉强维持不伦不类的关系只会让两个人都更痛苦。
反正秦时月身上的毒已清除,他也不打算追著白疏影为恩人偿命,就此两不相欠,权当报答他倾注在自己身上那不会有结果的……深情……
最终,他一言未出,算是默许了。
日头偏西,马车驶进一个镇子,在一家客栈门前停下。秦时月抱白疏影下了车,帮助他坐上轮椅,正欲推他进去,被白疏影微笑著谢绝。
“不用了,我让夥计帮我就可以了。你和小山赶路要紧,马上上路的话,应该可以在天黑之前赶到下一个城镇。”
秦时月想说什麽,却俱被这丝恬淡的微笑堵了回去。他很庆幸没有从白疏影明丽的笑容中找到哀伤的影子,如此,他就可以连最後一点牵挂也彻底斩断地在他面前转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