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见裴青一脸诧异,道:“小七不知道吗,这纱名为软烟罗,别看薄薄一层,裁成衣服却是冬暖夏凉。是用蜀地的一种野蚕丝制成。那蚕儿极其古怪,需得人血喂养才能吐丝,产量又极少,一年也只能制一百匹,贵比黄金。”
裴青的手本来放在那纱上,触处温良柔韧。听了长公主的话,只觉得手上的血液瞬间凝住了,细纱上的寒气经由手指顺着手臂直往身上扑。
赵太后看裴青脸色微白,手指直戳长公主的额头:“三娘你吓着小孩子了。”又伸手一拉,把裴青拉到怀里,揉捏一番道:“小七别理你皇姑姑,她逗你玩呢,什么人血喂养,尽瞎掰。不过是那野蚕难养,需得耗费不少银两物力罢了。”
长公主眼睛一翻,嘻嘻笑道:“那银两不是民脂民膏?不知耗费多少人的心血才得出一匹,不是人血喂养的?我说得难道不对?”她又指着裴青身上说:“小七你身上穿的这件白衣也出自蜀川,用的是同色丝线绣出周身的暗纹,极伤绣工的眼睛。不知多少绣娘为此废了一双明亮的眸子。”
太后脸上已现愠色,微怒道:“三娘,今日大喜,你说这些话,是故意进宫来气哀家的吗?”
长公主却是一点也不怕,故意吐吐舌头,她已经三十多岁的人了,虽说容颜秀丽,看起来不过二十多,但是这样故作小女儿娇态,还是忍不住让人发笑。
裴青在太后怀里“扑哧”一声笑了,又赶紧挣扎着站好,恭敬道:“皇姑姑这是教导儿臣要珍惜民力,知民稼穑之艰难,无徇一日之安逸,儿臣省得。”
赵太后看他一眼,叹气道:“你这孩子,这般懂事……”
长公主却低下头,眼中神色闪烁不定。
又说了一番话,就有嫔妃带着皇子公主来到太后宫中请安。傍晚烈帝过来时,已有八分热闹,里间“姐姐”、“妹妹”和气一团,外间皇子公主嬉闹一片,看起来和普通的大户一家一般无二。
只是裴青细看处,又是说不出的诡异。
烈帝与太后居上位,小公主环于太后膝前,生母辰妃陪坐在旁。长公主和梅妃,二皇子裴衡坐在一起自顾自地嬉笑。太子裴潜独坐一方,敬过酒后就再没说过话。裴青听闻太子生母静贞皇后过世多年,太子性格多肖其母,人前便是一句话也不肯多说。其余众人或三五一群说话,或恭俭静坐,场面不温不火,竟是控制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