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裴青喘息渐缓,峻声道:“你练逍遥游心法也算小有所成,我问你逍遥游宗旨何在?”
裴青嘴角渗出一缕血丝,淡笑道:“要在‘玄心’二字。”他喘了喘,复道:“琴之一道,与治国同理。蜀国开国便奉行老庄之言,清净无为,孟子莺无为而治,自然便鼓捣出无弦琴来。我将大事寄托在龙吟琴之上,实是瞎了眼。”他声音嫉恨凄凉,眼中几乎要滴出血泪来。
雷九一怔,过了一会叹气道:“你这孩子,竟然是这样的气性,不知是福是祸。”
裴青慢慢跪在雷九面前,目中含泪,一字一句道:“宣武帝白雁声,名盖四海,身负重任,少壮临朝,至于白首,何得言不豫世事邪!耽于情爱,坐失良机,破坏天下,正是此君!方今四海暂宁,而识者知其将乱。我不愿后人回顾神州陆沉,百年丘墟,责我白家未尽其职。裴青欲辅名主,肃清万里,总齐八荒,告成归老,待罪南阳。老前辈精通琴理,亦知为国处世之道,请为裴青一言。”
雷九思忖半晌,道:“你要我做什么?”
“抚剑而雷音,猛气纵横游。请老先生为我斫一把能与沧海龙吟并驾齐驱的宝琴。”
雷九直视他面庞,见他脸形柔和纤细,嘴角紧抿,美眸淬血,眼底眉梢间满是渴盼,又隐隐含着煞气,仿若心尖上缠着一把钢丝,箍得人心直颤。
终于狠下心来道:“昔神农氏近取诸身,远取诸物,始削桐为琴,绳丝为弦,以通神明之德,合天地之和。八音广博,琴德最优,感格幽冥,充被万物。你不是要治世之音,却是要一把杀人的利器。老夫不能制这样的琴。”
裴青眼中显见失望之色,再三请求,雷九终是不允。
天色渐暗,裴青只得告辞。
出了棚屋,他只觉脑中一片空白,沿着小巷缓缓步行。沉香不敢打扰,远远跟在后面,见他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江边。落日将近,水天一色,秋风凄凉,岸边柳树只余光秃秃的枝条。码头上的人都散尽了,遥遥听见江上小船上传来渔夫歌咏之声。
昔年种柳,依依汉南。今逢摇落,凄怆江谭。树犹如此,人何以堪?
沉香见江风凛冽,忍不住走上前道:“侯爷,我们回去吧。”
裴青背景寂寥,过了好半天,沉香才听他低声道:“萧殊手下会一门狮吼功,我本无内力,若没有雷公琴助阵,决计赢不了他。”他说完话就转过身来,眉眼一弯,含笑道:“明日我们还要去拜访雷前辈。”方才他脸上的阴霾之色已是一闪而逝,身后浩渺烟波间一轮明月冉冉升起,遍撒清辉,无上晶莹皎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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