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断地长轮指,扣、抹、弹、抹,仿若沙场秋点兵,但见戈矛成山林,玄甲耀日光,猛将怀暴怒,胆气正猖狂。
琵琶忽然拨高一调,宛如号角声起,马蹄哒哒,冲锋陷阵,只见琵琶娘子不断划、排、弹、排,短兵相接,生死搏杀,声动天地。细察之,金鼓声、剑弩声、人马辟易声,众多声响汇聚一堂,众人但觉眼冒金星,耳中嗡鸣,头晕目眩起来。
俄而由快转慢,及至渐渐无声。
众人大大舒了一口气,方觉战事将尽。琵琶娘子指尖凝滞,眉目间却忽然笼上了一层哀戚绝望之色,琵琶弦上缓缓响起哀怨戚壮的歌声,为生者之痛,死者之殇,闻者始而愤,继而恐。
曲终收拨当心划,四弦急煞,涕泣声断,噩梦驱散。
人皆茫茫。
突然“哗啦啦”水柱升起,江心惊起十数条大鲤鱼,奋力跃向空中,又重重落入水里,击打江面,涟漪扩散,终至潜入水里,无声无息。
洞箫王一脸木然,半晌道:“原来这些年来你只练这一曲,便已收尽天地之声。枉我自诩拟物复形,竟然不及你半分。是我输了。你是不是还在想着她?”
琵琶娘子放下琵琶,顷刻间好像老了十几岁,初见时的雍容贵气都已不见,呈现在世人面前的只是个白发老妪,幽幽叹道:“
人言愿延年,延年将焉之。
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
秦筝何慷慨,齐瑟和且柔。
抚剑而雷音,猛气纵横游。”
原来举案齐眉,筝瑟和谐,比不过仗剑天涯,琴剑合契,任诞游侠。
曲艺之人最不爱掩盖心声,他二人均是年过五旬,当众问答,也毫不忸怩作态,直教人感怀岁月易逝,红颜弹指老,转眼成枯骨。
洞箫王黯然神伤,长叹一声,小船如箭离弦,瞬间消逝在众人面前。
初晴奋力取下耳中的布团,她已经忘了刚才耳膜被刺中的痛苦,这时揪住裴青衣袖满眼期待地问道:“是琵琶婆婆赢了吗?”
“嗯。”
“怎么赢的?”
“因为婆婆一生只练一首曲子,所以越练越熟,就赢了。”
“骗人!谁会一辈子只练一首曲子?”
“是真的。”裴青无限忧伤地看着她。
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有的人终其一生唯一的一曲心声,只为一人奏响,他的心扉也只为这一个人而打开。
琵琶娘子阮云梦,不,现在可以唤她琵琶婆婆了,慢慢站起身来,脸上并无丝毫胜利的喜悦,朝江边蹒跚了几步,仰头看着楼船,艰声道:“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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