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
我的技术欠佳,捻胡子总是瞟一眼就说我又“过曝”了,他还分情况指导问题,“这张快门速度要调高,你不仅过曝还失焦”,“这张光圈开太大,你看后面虚得……”。捻胡子崇尚平整匀质的画面,前景和背景都一目了然,事物——他更喜欢说事件——熨帖地铺展在取景框界定的画幅之内,并且泰然地显现在恰当的光线下,以让视线游刃有余地纵览全局。捻胡子强调新闻纪实照片的“现场感”,要用影像还原当时当刻的气氛,让观者跳过时空阻隔自行代入,而不是提醒他们错过了现场,只能捡漏似的看别人的二手纪录。
过曝到底有什么问题?我起先总暗自嘀咕,图像已经分明地摆在眼前,人是人楼是楼,有什么不可以。但久而久之,我愈发感到这种要求毫厘不差的观看训练简直像在对我做出残酷的人生提点:眼睛睁得过大光圈大、看的时间过缓快门慢,留在底片上的成像便会发亮泛白,像是直接冲刷出一帧帧褪sE的记忆,仿佛一场虚妄,得之已失。
凝神聚睛地呆望,在捻胡子看来,注定会和“现场感”失之交臂,而要义在于,须灵活地走动于各个视觉元素之间,平等地投入局部,倾情地参与整T,把观看化成一种现场的行为举动,让相机捕获更客观全景的事件。
是的,“事件”。捻胡子的课让我明白自己绝无从事新闻摄影的可能,也让我意识到自己对事件的抗拒。在许多迫近的事面前,我早已习惯调头站远袖手旁观。无论事件、事物,还是事情、事态,于淡然凉薄的我来说大多无所谓好坏,我和自己的相貌保持距离,甚至也和自己的人生选择保持距离,我从不曾费力地要求、争取或反抗过什么,像一台设定了自动巡航的车,一路不闻不问地驶在平直的大道上。这般行事顺畅固然是一种幸运的恩赐,但更是出于我的刻意为之。我是遇事埋头的一只鸵鸟,打退堂鼓的一把好手,沉默不语的一片镜湖。
这些和我父母早逝的身世有关吗?我也问过自己,可能吧。差不多十岁开始,我寄住到姑姑和姑夫家,堂姐叫驰长辈给同辈的我俩都起了马字旁的名字,长我四岁,因为我的到来,驰姐一直和姑姑睡大床,我和姑夫夜里睡阁楼。出门时我们是个看起来标准的四口之家,回到b仄的小屋就切换成男nV生宿舍的模式,似乎在外面更堂堂正正,回家反倒是出远门需要将就的特殊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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