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荏弱,也不至于太过气弱,却未想到这声音……稚气得很。
若说稚气倒也不尽然,这声音虽然稚嫩,语调却成熟,带了些沙砾的粗糙感,沉厚非常。在这高阔宫室听她这一话,如瓦瓮闷响,心脏为之鼓动,将将欲跳出口中。与惑人手段不同,这不过是情融声中,闻者感念罢了。
她似乎是气力不及,略略平复了生息,方又开口:“你之来意,我都知晓。景风……我这便带你们去取。”
说到景风的时候,她略顿了一下,祁薄阳心跳也随着这一停窒了片刻,想及那位先人,感怀更深。
沉醉道了声谢,早有侍婢将厚重的帷幕挑起,祁薄阳凝眸望去,才发现旁边竟还站着一人。
他自进了这宫殿,全副心神都在露清饮身上,对于其它事物或人,并未太过上心,以致此时才发现到帷幕后原来还有一人。
与他人的琳琅满身不同,这女子发式简洁,衣裙与中原无异,身上半点会发出声响的佩饰也无,待她转头向下看来,祁薄阳不由一愣。
她的面容与疏流响有九成相似,想来便是疏流桐了。
容貌固然相似,但气质却截然不同。疏流响如火热烈,她却疏淡如水,各有风采。
视线往边旁移去,才见得露清饮真面目。
她外表看着甚至只是个不到及笄之龄的女童,脸在宽大衣物的映衬下,不过巴掌大小,却苍白瘦弱,下巴尖尖,眼睛乌溜溜的,看来惹人恋爱。
祁薄阳望进那双眼睛的时候,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
他想起了沉醉的眼睛。
漂亮却淡漠,如深潭古井,无波无澜。
你以为他心平如水,却不知其内浪滚滔天,一朝倾覆,尸骨无存。
他们的感情深藏于心底,从不叫人察觉,面上只作风轻云淡,嘻笑怒骂,各种爱恨嗔痴唯有自己知晓。
若说如今这天下间,谁能真正入了沉醉眼,不过他一人而已。
深情也好,爱恋也罢,总不乏真心。只是因为心魔血誓的缘故,到底不敢剖心一看。
沉醉似有所感,转头朝他看去,就见青年侧着的身姿若竹,美好无限。
祁薄阳唇角缓缓勾起,眼尾微挑,笑容如昨。
虽并非对着他笑,但沉醉却知道这笑容是给自己的。
只是……不一样了,他走的是一条回不了头的路,能进却不能退。
露清饮靠坐在榻上,拥着一床厚重的被褥,疏流桐在她身边弯下腰,连着被褥一同抱起,她伸臂环住疏流桐的脖项,搭在她颈侧的头颅微垂,透着疲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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