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养息,但谁都知道是他不想给那女人名声抹黑,嫁过人的女人总是不清白麽。”
“他给儿子取名富贵,康富贵──健康、平安、富贵就都有了,其实是个烂俗的名字。一个人把富贵拉扯长大太不容易了,就靠那麽可怜巴巴的一点工钱,还不要我们接济。我生意忙,每回来看他们都不忍心,舅舅骨头硬,怎麽都不肯开口说困难,每次撑不下去都是穷困潦倒到饿死的地步。”
“舅舅太宠他了,给他过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长大就是那副样子,什麽都做不好什麽都做不了。这种没用的人谁会愿意嫁给他?直到现在才讨到一房老婆。本应该是开始享清福的日子了,可谁能料到,竟然会是这样。”
“舅舅这一生,真的太苦太累了。”
康庄重重长出一口气,那烟也吸到了头,夜色彻底笼下来,不远处的义庄在漆黑的夜幕下悚然矗立著,飘著长长白绫。
但却不觉得可怖,他要去见的是亲人最後一面,为他整理遗容,总要让他体体面面地离开。告诉他,会好好完成他的嘱托,照顾他的儿子,办好那场婚宴。
马车停在义庄前,马儿被那森冷的气氛骇得有些不安,嘶嘶喘著气,康庄安抚地摸摸鬃毛,笑一声:“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哪怕鬼敲门。”
说著便是大步流星地跨进义庄去了,那破败的牌匾在他背後摇摇晃晃发出凄厉的声响,却没能撼动他稳健的脚步分毫。
月析柝和离冷随後跟进去,进了内堂便见到康庄站在一块木板前,定定立著,一动不动。
那板上横躺著个人,以可笑的姿势歪著颈仰著面望天,手脚裹在黑褂里,全身骨架都折了,摔得血肉模糊,只能够依稀辨出是个老翁的模样。
那残破的面相已看不出究竟和康富贵、康庄有多少相像。
月析柝愣愣瞪著尸体,半天没吭声。离冷不动声色地圈著他腰,力道很柔和,两臂浅浅搭在他腰际。
“连眼都摔瞎了啊……”康庄喃喃自语著以手覆上老翁面上的血窟窿,又缓缓摩挲著而下,“手脚都断了……”
接下来康庄便未再开口,只沈默著取出了一套干净的衣物和绸布,慢慢擦去老翁面上凝结成血块的痕迹,再给他换上新衣服。
月析柝不忍看这一副横死的惨相,微微低垂了眼,离冷将人一把扳过身来,按著他的脑袋扣在身前,带著安抚的意味,一遍一遍拂著他的背脊。
“舅舅。永别了。”
深沈的夜里,万籁俱寂。
第十九章下
丧事三日之後,便是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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