珩很喜欢抚琴,在王府的时候,就已经能弹得很好,这会儿在天熹书院的音律课上,即使有意降低水准,依旧引起了宋老师的注意。
宋彬过去在临安一带是有名的琴师,受翁誉山的邀聘来到天熹书院之后,更有机会见识了不少音律高手。一双耳朵锻炼得格外敏锐,甚至百余学生之中,谁弹错了一个音,他都能立马分辨出来。
因而他很容易就注意到了赵珩。这个身份来历都很隐秘的学生,竟然起手就是北派技法,尽管听上去技艺生疏、断章明显,但悬指间俨然一派中州古调的韵味。
他隐隐觉得这“宋繁”是可造之材,想必先前也师从过“河南派”的琴艺高手,架子指法都很正统。
宋彬就这样不动声色地听了两个月,发现这学生的技法极不稳定,有时熟练顺畅,行云流水一般,有时又似手背上压着块石头,生硬笨拙。仿佛缺了一样东西,那东西类似一种容器,能将他内在与技法融合,使之游刃有余。
略一沉吟,宋彬起身走到赵珩身边,敲了敲他的桌子:“宋繁,散课后到书室来。”
“是。”
赵珩心想,自己在课上虽不算弹得最好,也不算弹得最差,还不至于挨批评。正有些费解,忽而听得旁边传来一曲熟悉的韵律。是谢流芳。
谢流芳白皙修长的手指来回在琴弦之间,提弦和夹弹都很利索,曲子是广为流传的杭派《高山流水》。在赵珩听来,谢流芳的技法不是很纯熟,摸琴不会超过三年,但就是这样,曲子依旧随心而动,宛若临安风光,真正的秀水灵动、高山仰止。
赵珩在一旁听着曲子,更觉得谢流芳的内心实际上掩着太多情绪。只有经常用心的人,才能让音律随心而走,蕴藏的心事越多,曲子越是波折撼人。
手指禁不住地跳动起来,起先只是即兴摸出几个音符,想打破谢流芳的音势,仿佛这样就能打破他闭塞的内心。
但渐渐的手指便不受控制了,不自觉地和了起来,赵珩对杭派《高山流水》并不熟悉,只凭感觉随性和着,浑然不知自己完全陷入了谢流芳的音势里,只一味埋没其中,对音律中深藏的漩涡越来越逼近,那漩涡是谢流芳最真实的情绪,它就在眼前,只差一点就触手可及。
“镫——”地一声,谢流芳忽然十指按住琴弦,生生结束了这段曲子。
赵珩如梦中惊醒一般恍了恍神,轻声问他:“怎么了?”
“不弹了。”
说完,谢流芳径自起身,抱着琴走了出去。留赵珩呆在原地,心里一片惋惜。
……
天熹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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