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无话,到了第二天早,宴子桀上朝议政,正说到减免农税的时候,传话的小太监来传,说胡璇今天一早就没起来。
宴子桀虽然对胡璇牵心,但一来对他那病的来胧去脉已有知解,再来这阵子已经被抵死直谏搞得头昏脑胀,竟有些愄怕了那种烦燥。心里七上八下的,也终是没中途离朝,悄悄命人传御医和荆云那师傅过去,才继续议政。
昨夜就郁闷难当、早上又如坐针毡,直到下朝,逃也似地赶回了流苏菀。直到见着胡璇那一刻,才算心里真的安稳下来。
荆云的师傅早已不在,但为胡璇疗伤用的药材一应配备俱全。宴子桀看到这些的时候,心里不知怎么就微微心虚起来。
其实他也知道自己当时那是做得过河拆桥。但他又自问,那道人根本不将自己放在眼中,何况还出言相逼,仿佛自己不按着他的意思就要杀了自己,试问这样的人,又怎能留着?
这么一想,倒也觉得自己是逼不得已,人家也着实没有责怪自己的理由了。
胡璇醒来的时候是傍晚,窗纸还透着夕阳最后的一抹光,房中却已掌了灯。
宴子桀床在床头打盹,一只手还握着自己的手臂。
昏黄的光,让宴子桀的脸铺上了些阴影。原本就俊俏而棱角分明的脸,显得更为英挺。
他有一张好看的脸,却并不似自己这般带着书生气。或许是因为经历过太多,在胡璇的回忆中,明明清淅得记得他的眼角眉梢,却很难在脑海中拼凑出多年以前他的模样。每每回忆,仿佛连微笑都带着几分狡邪。
而每天虽然起卧同塌,胡璇总是早早睡下。等到宴子桀死皮赖脸钻进补窝儿的时候,早已入夜甚深熄灯拨火。
也有几次宴子桀故意不让人熄灯,胡璇却是固执不从。这次回宫之后,宴子桀除了想要交欢这点颇为纠缠,其它说来,对胡璇真算千依百顺。即然胡璇死活不依,他也就顺了他意的熄灭灯火。
所以胡璇能见到宴子桀睡着的光景,并不怎么多。
这一刻看来,他微微纠结着眉心,睡得不是太安稳,脸上的肌肉不时地微微抽动。但没了平日的霸气,也没带那种让胡璇心惊胆颤的狡笑。胡璇暗自着磨:不知多少人看这幅睡相,要以为他是个怎样的正人君子。
仿佛感觉到什么,宴子桀的表情舒展了开,像是要醒过来。胡璇心里一惊,习惯性地想要闭眼装睡,却忽然又想到,现在要是装不醒,就不是装睡那么简单了,又不知他要怎么为难给自己医病的御医们,何况昏也不能一直装下去。
宴子桀一惊:“你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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