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和沈薄南说一句什么,然而那时候沈薄南却已经转身离开了。
再度见到沈薄南的时候是在御书房。那时候自己十五岁,是太子,而沈薄南是自己父亲钦定的太子太傅。他记得那时候在授业结束之后,他总在御书房看着自己的父亲和沈薄南讨论治国之道,那时候的沈薄南还年轻,端的是翩翩公子的气度。有一次自己的父亲问沈薄南王道,之间他挽起袖子,将一杆狼毫拈饱了墨色,在天家御用的金丝素卷上写了一句“君失臣兮龙为鱼,权归臣兮鼠变虎”。沈薄南的字很好看,骨架坦磊,贯然一气,便是一幅宝光斓然的稀世墨宝。他记得自己的父亲看了这句话很久,就在他觉得时光已经凝滞了的时候他听见父亲轻轻笑了一声,叹道:“无愧乎沈卿,藉此我朝遇盛世太平可知日夜!”这话说的没错,短短二十年不过,现今的王朝已经是自盘古劈天三千余年来最为昌盛的时代了。河清海晏穷寥廓,天下太平。然而现在的李垣却想若自己的父皇泉下有知自己如此对待沈薄南该是什么神情。然而无论旁人怎样看,他对沈薄南的深情他自己却是清楚的,他知道这世界上再没有一个人爱沈薄南胜过自己,他有的时候会想,要是自己生在乱世多好。哪怕既知就算早一步遇上沈薄南也赢不了郑十八公子,但是就那样默默地跟在沈薄南身边,在没有郑十八公子的前线上伴他左右,看他在一场鏖战之后酣畅淋漓的醉一场,便是莫大的幸福了。或许还可以在某一场战争中在沈薄南的眼前为他挡一支淬了毒的飞矢,一箭穿心,然后在那一瞬间大概可以得到沈薄南一次倾注的完整感情的注视吧。李垣这样想,自己真贱,明明是九五之尊坐拥天下,什么样的倾世之人没见过,然而就是这样翩翩为了一个眼里没有自己的人把姿态放得那么低,明知道就算这样低在尘土里也换不回沈薄南一个青眼,因为沈薄南永远看的是云端里的郑十八公子啊。
然而就是这样,深刻清醒的知道着这些残酷的事实,李垣还是抑制不了自己对沈薄南的思念。在沈薄南离开王城之后的每一天他的梦中都是沈薄南的旧事,一颦一笑,历历在目。李垣想,为什么沈薄南可以那样残忍,明明自己只是要沈薄南的一丝温情,从来没想过与郑十八公子相比,然而沈薄南却什么都不给他,甚至在知道自己的心思之后连表面功夫都略去,好歹是十年的师生情谊,然而却是最疏离有礼的君臣相待。便是一个若有若无的笑意都是奢求,他给自己的就只有无穷无尽的厌弃。可明明,自己就仅仅是那么喜欢他而已。就真的只是喜欢他而已。
他想,自己的人生大概是一场很美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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