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力回想,好像在孤儿院里的日子有一个世纪那么久远,久远到很多大事他都忘却了,只记得一些末梢细节。暴雨天环绕着那一栋低垭小楼狠狠劈过的环形闪电,他将瑟瑟发抖的弟弟搂在怀里,狰狞的白光穿透薄薄的玻璃,像是要把住在宿舍的孩子们一个个都拽出去。暴雨过后浸水的一楼饭堂,保育员们带领着大一些的孩子拿着各种可以舀水的工具,挽了裤脚一盆盆往狭窄入口的排水沟里灌,到处都是湿淋淋的脚印,叠了一层又一层。高热寒颤的他倚靠着墙壁,看向长期营养不良头发焦黄的弟弟一张小巴掌脸,衬得眼睛跟被水洗过的黑葡萄似的,溜圆含泪,竟一时之间让高烧的他恍惚中觉得弟弟异常像几百米外,他们经常去翻电池的垃圾站,废旧画报里的外国宝宝。
有点辛苦吧,吃得不太饱,疯长身体的年纪,油水总是不太够,偶尔碗里出现的半肥瘦肉,他都会塞进弟弟豁了牙的嘴里。漏了风的笑,刮在他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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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辛苦他一个人就好,他路过院长办公室窗台,蹲在下面听到院长跟饭堂阿姨说第二天的加菜,有一些颇具爱心的实力社会人士,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无法拥有自己的孩子,院长好不容易争取到机会名额,让他们到院里来看一看。
要笑,他在深夜里抱着弟弟,叮嘱他,第二天一定要面对着陌生人笑。
弟弟捂着嘴巴,不扰其他孩子的睡眠,几近气音的问他:“哥哥,但是我的牙?”
没事,他摸着弟弟涩涩的头发,你抿着嘴笑,你的眼睛也是会笑的,特别好看。
“那哥哥呢?”懵懂孩童倾泻的月光下,黑漆漆的一双鹿眼无条件信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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