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那便不点了,十八你先回去休息,明日一早再来拿碗回去。”
待十八离开,梅尧君突然发问:“他叫你师父,你从哪里来的这么个徒弟?”梅尧君的语气里有几分不虞,他不喜欢初九的人生里出现太多他所不知的人事,这些人事越多,初九就离他越远。而他们初见时,初九明明只有他、一把剑、和一只书箱,什么清微观、师父、师兄都是陷在浓稠的云雾里的山头。那时候他们很近,身也近,心也近,近得几乎亲密无间、不分彼此,那时候他们是那样地快活,于是很快地便把一生的快活挥霍一空了。
梅尧君影影绰绰地想起,他曾听人说起过,大概是佛教里,有这么个意思:人一生的喜怒哀乐,所有的情感,原是有定额的,今日用了,明日的便少了。
初九答道:“他父母亲人俱已过世,贫道便带他回了清微观。”初九端起药碗,他双手无力,一个不稳差点将药汤泼出。
梅尧君手疾眼快,扶住了他的手,把碗转到自己手中,沉吟片刻,僵硬道:“我……我喂你喝吧。”
初九有些错愕,却没有拒绝。从前,类似的没羞没臊的事情他们也做过不少次,况且左右无人,没什么可避忌的。
梅尧君伺候人的技能更加生疏,几次差点把药灌进初九鼻子里,两人均有些有苦不能言的意思,好不容易喂完了药,身上却出了一身的汗。梅尧君红着脸,问:“你好些了么?”他把脸别开,应是十分局促而羞赧的。
天底下哪有灌进肚子就生效的药?梅尧君糊涂,初九也由着他糊涂,道:“好多了。”
梅尧君竟信了,他点点头,又问:“你……你这一年,音信全无,是在何处?”
他这样问,真教初九无法作答。这一年无非是死里逃生兼半死不活,初九自己过惯了这种日子,倒不觉得如何,可真要对别人说出来,却不免显得乏善可陈又有些可怜。
梅尧君见他缄口不言,也不逼问,只是枯坐。
天色彻底暗了,风刮得极大,呜呜作响,时不时能听见枝木摧折之声。刚喝过药,正有几分倦意,窗外是低沉而不绝的风声,听在耳中莫名生出几分满足感,初九开始坠往粘稠而暧昧的梦境。半梦半醒间,突然听见梅尧君感叹道:“下雪了……”
初九惊醒,侧耳一听,猎猎的风声里果然有密雪击打窗纸的扑簌之声,仰头看去,屋檐下挂着的风灯正忽明忽暗,借着暖黄色的灯火,能看见窗纸上圆形的水渍。梅尧君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视野都被那片朦胧的暖光所占据。
初九探出手,推开了窗,冷风夹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 / 共6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