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响的足音混合在风雪中,是静谧中潜藏的致命杀意。
梅尧君眯起眼睛,看见那道身影朝自己渐渐靠拢过来。忽然,视线被一道翻飞的衣袂阻隔,伴随着轻微的衣料摩挲声,有人轻捷地在前方稳稳落地。脚尖触地不过一眨眼功夫,又是一阵疾风般的小跑,他抽出剑,众人眼前闪过一道雪亮而转瞬即逝的电光,又听得噗嗤一声轻响,雪地里便泼开一丛丛如锦繁花。再一看,陆竟已收了剑,他身着夜行衣,在夜色里不过一色黯然的浓黑,方才一闪而过的凌厉剑光也消隐在这道浓黑中。
陆竟回头,朝梅尧君点了点头,侧身让出路来。
梅尧君款步而前,靠近刘堂主手下的尸身时,他小心地绕过地上新血,在一旁站定,垂眸将这具身躯扫视了一遍,抬头说道:“刘堂主假借陆竟之名引我出来,这招引蛇出洞的确巧妙。”
刘堂主咬紧牙关,色厉内荏地“哼”了一声。
“堂主设计引蛇出洞,我便将计就计、请君入瓮。堂主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道理,以致落到这步田地,怨不得我。刘堂主宏图霸业未竟而折戟于此,可有话说?”
刘堂主道:“我有几分好奇,你是如何识破的?”
“刘堂主方才坦诚相待,我也实不相瞒,上次刺杀过后,我心中多有防备,早已命陆竟见势不妙便自行藏匿,每日以某种方式与我通晓消息。至于究竟是什么方式,恕不便相告。”
“哈哈,是我考虑欠妥,低估了你。”
梅尧君也展颜道:“刘堂主设计于人,也该明白自己终有被他人设计的一日;刘堂主说我不辨真假,却也辨不出我的虚实;你因我在清微观中不便下手,引我来此,我何尝不也早生杀意,不过是因在观中动手寡不敌众,故隐忍至今。我为人素不宽和,今日既让我占尽上风,恐要得罪了。”
听到他话中暗示,刘堂主铁青了脸,脚步不觉向后退了几步。他虽功夫不差,但掌事以来疏于练习,早不比从前。他试探过陆竟的深浅,自知与他正面相抗,绝无取胜之机,倒不如趁机溜走,再作打算。正要转身逃逸,冰凉的利刃已贴上了脖颈,利剑泛着寒气,那股寒气恍若有形,从脖颈处化入血脉,流经全身,令刘堂主轻轻打了个寒战。
“公子?”陆竟询问梅尧君,只待梅尧君点头,便能叫他人头落地。
梅尧君还未及反应,刘堂主却开口说道:“梅公子,你我做一桩交易如何?”
梅尧君恍若未闻,对陆竟道:“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