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听姚妙机的话,未尝不是难以置信;终归是局外人,定心一想,便发现今日所见的种种异状,都仿佛是在遮掩这个秘密,难怪清微观会闭观、难怪周濂总是闪烁其词、难怪姚妙机总是欲言又止……心头疑惑解除,然而却不如不解除的好。虚是红颜实是白骨,真相有真相的好处,世人却往往更贪恋虚幻的温柔乡,甚至不用别人费心罗织谎言,自己就要开始自欺欺人起来。
惊闻初九死讯,陆竟虽与他不过点头之交,也见惯生死,仍觉可惜。况且,初九在公子心中地位非比寻常,猝然长逝,又教梅尧君该如何自处。陆竟托着梅尧君的右臂,隔着层层冬衣,依然能感觉到他在发抖。很是轻微,幅度极小,像安静的地表下,流淌在地脉里的岩浆。
“公子?”陆竟忧心忡忡,又尝试着唤了一声。
梅尧君从恍惚中惊醒过来,奋力挡开陆竟的手,摇晃了一下,靠着高几站稳了。他表情倒很是平静,平静到看不出什么异常,眼里的光却忽闪得有几分吓人,直直盯着姚妙机。那样的眼神,登时令姚妙机冒了一背的毛汗。
姚妙机有意闪躲梅尧君的注视,但梅尧君一步步逼近了他。姚妙机心中直叹,果真是冤孽啊冤孽,红尘中的事,无非都从这七情六欲中来,纵然是有些快慰之事,到头来,也被这些苦楚抵消得一干二净,甚至苦楚更胜一筹,活过一遭,其实是吃了大亏。
常人都说道士傻,心甘情愿钻进深山里,青灯长卷、粗茶淡饭,梆子声里,将一生虚掷了,哪及得上尘世间男欢女爱、纸醉金迷的快活。唯有到痛不欲生之际,才觉出道士的聪明。梅尧君沉沦世浪,固然是本分;初九自溺苦海,则是弃明投暗,为蝇头蜗角的温情,白白葬送了自己,真是天底下第一等痴傻之事。
“我不信。”梅尧君说。他一字一顿,像是坚定,又像是在劝服自己。
姚妙机叹了口气,摇摇头道:“这哪能容得了你信不信。”
梅尧君仍说,“我不信。”
姚妙机便板起脸,道:“梅公子适才在本道面前诸般放肆之举,我可以不予计较;刘堂主那头的事,既是有疑点,也可再议。只盼你莫要昏了头,再惹出什么是非来。”
梅尧君根本没将他的话听进耳中,还是那三个字——我不信,固执得惹人生厌,又招人可怜。他笃定地重复道:“我不信他就这么死了。”
姚妙机并不理会他微弱又徒劳的抗争,径自对陆竟说:“本道会为你家公子安排住处,刘堂主的事,近日会寻个时机,与诸位料理清楚。”
若在平时,陆竟绝不肯就此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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