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我先生,他是我弟弟的家教老师。
从不知道有人的风姿可以如此卓越,就像是一枚秋日的太阳,温暖,但仍然高高在上。他出现在我们家,除了“贵脚临贱地”,我也想不出别的形容词。
连正在整饬渔竿的爸爸都怔了怔,腰躬着再没直起来,就着那谦恭的姿势迎上前张嘴叫:“小贺老师。”在我弟弟背上拍了一下:“叫啊,多大的人了,脸皮薄得跟女娃娃一样。”又骂我:“也不知道给老师搬把凳子,一点眼力见都没有,多大的人了!”
他骂我代表着对客人的重视。这是他的待客之道。
我常常觉得我应该躲起来,躲得很深很深,世上没有我这麽个人才好。但家就这麽大,能躲到哪里去呢?何况我怀疑不管我躲在哪,爸爸都能把我揪出来。不,哪怕我成了鬼,他恐怕也会拘着我的鬼魂来骂吧:“一点都不懂事的啊!怎麽?——都多大的鬼了!”
这画面让我很想笑。我的嘴角还真的勾了起来,把我自己吓了一跳,很怕自己变成神经病了。我赶紧埋下头,搬好椅子,如有芒刺在背,快快逃离,躲进卫生间,检查自己的仪表是否妥当,裸露在外的脖子、手腕等处有没有露出伤痕。
是的,我爸爸打我们——严格来说,他不顺心时才打。可惜他不顺心的时候很多。这种时候他不打别人,就算憋坏了,也要跑回家再动手。肥水不流外人田。仿佛我们还应该为此觉得荣幸。总之他在外面就都是一副老好人的样子。以至於我一生看到老好人都会害怕,像看到画皮忽然要甩脱出去,下面的恶鬼跳出来张开血盆大口咬人。
&nbs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 / 共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