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单一起寄到高家的。信封上白底黑字,落款处盖了省理工的公章。对此,高启盛毫无喜悦,甚至生出焦虑:很快离开的日子就要来,而他扮演植物学家的生活也注定告一段落。他已经惯于这一切譬如,大哥耳廓旁的黑痣,嘴边两道弯曲的弧,吹凉的茶水,诸如此类——高启盛难以想象,也无法接受这种失去。
他的痴病日益严重,像亚热带的杂草一样疯长。起初,高启盛试图以帕斯卡尔思想录或拆卸手表的陀飞轮与之对抗,而这种徒劳又往往在每个想着大哥自渎的夜晚化为乌有。此路不通。聪明如他又转而向不动声色地索求:小心,谨慎,如步步为营的士兵。有时他趁午睡偷吻高启强松懈的唇,或为他系上围裙时双手在他腰上停留——
哥,你最近是不是胖了?他把手臂紧了紧。
你小子没大没小,高启强拍掉他的手,扭头过去切菜,却遮不住耳朵烧得通红。
高启强确实察觉了什么,他确信。高启强开始躲他的抱,不再摸他后颈。更多时候,他板起脸做一副封建大家长作派,说话只以寥寥数语回应,哦,嗯,知道了,每一个字都势要在他与胞弟之间疏离出泾渭的界线。而他越是这样,高启盛的心就越是痒:年轻灼热的爱摧枯拉朽,要烧光理智的最后一寸平原。
夏末近了,北回归线径直跨越这座南方小城,海洋季风带来丰沛的雨水,在地表蒸腾,上升,回落,往复循环。夜晚的燥热毫无减轻,高启盛躺在床上,睁着眼听暴躁的蝉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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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是老木门被推开的声音。他把眼闭上,假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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