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人直身淡淡道:“法师何必如此说,诸高僧戕苦肉体而求悟道,乃至不惜自焚其身,却是为何?”
住持合掌道:“施主若以苦修求悟论,那头一层便是脱离俗世念想,这一槛施主已迈过了么?”
那人似是一动,半晌垂首道:“是我失言,法师包涵。”
住持看他一时,微笑道:“我与施主有善缘。施主若无处去,便留居在这寺中罢。”言罢抬手揖道,“施主自相安歇吧,不必多礼相送。”
这人起身还礼,直目送住持出了房间。他此时面上尤如千万钢针戳刺,只轻轻一触,已是忙皱眉撤手。转而不由苦笑,此时他觉不耐,可前日夜间在赵慎帐中烈火灼过肌肤时的剧痛,他究竟是如何忍下。
陆攸之——而今他面目已非,世上便当真再无此人。
赵慎一夜间立于城头,直看着月影转过半天,原来眼睁睁等着夜去昼来,竟是这般漫长。
在城头领士卒巡夜的军官道:“有我等睁大眼看着,将军且眠一眠去。”
赵慎道:“这没有不放心,我只不想睡罢了。”
这话并不是诳语,他只一闭目,便觉黑暗中一颗心空悬焦躁,愈是不愿思量之事便愈向头脑中涌现。一时满腔郁愤只想寻人倾吐,可那事却无人可诉。他强耐这憋闷辗转了半夜,终于有些许迷糊时,眼前却燃起一蓬烈焰。他隔着重重帷帐,见得那人的身影,可待闯入其间,却忽而有风过,周遭再便一片尘埃亦都不见。赵慎心中惊动,几乎脱口唤出那人的姓名,可徒自张口,喉中却发不出一声。他情急之中周身一震,却是醒了过来。睁眼时见夜空如墨染,一轮明月皎洁,却似是已微缺了一弯而不再圆满。
他呆望着月轮许久。月光似水,浇灭他胸中如冲撞野马般的无明业火,又将两日来心中淤塞的混沌荡涤开来。待回过神来,方似才想得明白,原来陆攸之已真不在此间了。
他日前骤闻营帐失火,好似被当头猛击了一棍。而今心中懵懂方复清明,那隐隐钝痛也突然尖锐清晰,好似被巨石碾碎压扁的骨肉重新长好而有了知觉,又猛然被利刃齐根斩断。他咬牙怔忡良久,忽而又觉可笑。那早打定主意送陆攸之离这是非之地的不也是他?既如此,是他的珍重相送抑或是他的不告而别,本也并不要紧。纵然他此时有多少话语滞涩心中再无处可言,但真要置身一步三顾的纠缠场面中,他们又能如何自处?能如此般,两人再互不牵绊,也便当真是相与成全。
他如此自解许久,总算觉得心中轻快些许。其时已全无睡意,索性踱到城头。夜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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