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监军心中未必没有犹豫。我见他以血为人抄药师经,未尝不是为了赎杀生的罪孽。”
陆攸之忽而抬目道:“法师说,他抄的是药师经?”
住持道:“正是。见他那样郑重,不知是为谁祈祝。”
陆攸之慢慢持起水盏抿了一口,道:“必是西燕朝中的太师染疾了。”住持只见他目中光亮一闪,正在疑惑他如何这般笃定,却见他将水盏搁下,继而郑重拜下。
住持微微吃惊道:“施主这是做什么?”
陆攸之道:“请法师一定将这消息告知赵慎将军。”仰面道,“裴禹这般,想尉迟否极必是已病入膏肓。生了这样的变故,即便裴禹仍不肯撤军,可拖得再久,他朝中的旁人亦必会掣肘。若赵将军得此消息,不轻易弃守,扛到裴禹不得不撤军时,这城便守住了。”住持见他面上伤损处尚未愈合成疤,可唇角和一边的眼梢已被拉扯着几不能动,如带着大半张朱红面具,一双眸子却如潭水生澜。听他又道,“一再劳烦法师涉足尘世中事,我心不安,可这事可关乎到洛城的得失,求法师看在满城军民份上!”
住持只看着他,听他这话至尾音处,已难掩急切颤抖,静默一时,道:“施主对这事,何以如此挂怀?那西燕军中朝中的事,又何以这般熟稔?”
忽而屋外骤起一阵疾风,木窗应声被吹开,咯吱吱摇摆不止。雨滴刮进屋中,带入一阵寒凉。陆攸之似被冷风激得肩头一动,低声道:“谈不起挂怀,更不敢说熟稔。我于世间乃是无名无闻,注定湮没无踪之人,法师不必再问了。”
住持移目看向窗外,夜空中银亮雨丝若隐若现,这一时窗棂上已被雨水打湿。他默然一刻,微微点头,却道:“施主的字,写得甚好。”
陆攸之听他话锋突转,不由一怔,答道:“是我不恭,抄写佛经当用正楷方显诚意郑重。”半晌自哂道,“学书当从篆隶而入,取篆之一直,隶之一横,直不挠曲,横不歪斜;我这几点笔墨,早年便不入人法眼,如今亦无长进,令法师见笑了。”
住持却微微一笑,道:“有些耳熟。”
陆攸之疑心听错了,问道:“法师说什么?”
住持道:“没什么。”又道,“如能保洛城不失陷,我亦愿做些事。你方才的话,定可转告到赵将军处去。”
次日晨起,诸将都在营中列齐。其时仍有零星雨丝从空中飘落,呼吸间几可见白气升腾。赵慎从众人面前而过,神色却是沉静,待站定下来,稳稳开口道:“目下情势,前日我已与诸位说得明白。承诸位不弃,只愿同心同德,互不相负。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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