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还要受他人心意操控?”
裴禹忽而仰面笑道:“说得好。所以你便只想着自身所想,你父祖的家仇,你师长的栽培,便都可抛却?你尚与我论说道德仁义,必是此生皆未行过有愧于人的事了?”
方才他虽已认出这是陆攸之,却不曾点破。而此时心中怒意蓬盛难抑,终是明白说了出来。他只见斥责之下,那人默然不动,与当年全无差别。急怒之下,不由挥臂,那一顶帷帽,应声被掀落在地。
仿佛天地间,风声水声一时皆倏然沉寂。裴禹目光定在那一张残毁面上,眼前忽而竟骤然昏花。他亦曾思量过,师徒重见之后,他当如何处置此事。然而千算万算,他从不曾算到如此场面。半晌竟觉可笑,道:“赵慎知你为他如此,实在当得欣慰。你亦放下宽心,我而今无意以你再向他说道什么,”他提起闲淡不经心的语气,冷笑道,“他而今,已没可要挟的用处——他今后,只怕再难驰马征战了。”
那人如被马鞭猛抽了一记般,鬓边残存的长眉狠狠一抖。许久,他开口道:“先生方才斥我无恩无义,着实说的不错。可我只辩白一句,我在先生处,从来也不曾学过恩义。”
两人的话都纯粹是为着刺伤人心,可偏偏又皆刺得精准。一旁的李骥不由惊呼道:“源长!他终究是你先生!”
陆攸之缓缓跪下,笑道:“我这一世,在先生眼中,何曾有一件事是做对的?”敛容垂首道,“听凭发落,万死莫赎。”
李骥在一旁,只见二人一立一跪,皆如石刻。沉寂中,他只听自己两列牙齿格格打颤。裴禹面上一重重神色浮现隐退,最终却重又归于一贯的冷寂。此时,他几难说出心中是怒是悲,亦或是无限讽刺。他终生所求,在最看重的学生眼里非但一文不名,还鄙之避之。他实在也并不介意旁人眼中自己如何乖戾狠绝,只是不曾料到,这道路几近行至尽头是,竟还是如此孤单。
然而,在他踽踽独行之时,他这执拗的学生,那洛城倔强的守军,难道便不孤单么。世人眼中,他们又何尝不是与自己一般,行着常人难解之事,执着常人难解之心。任命途狂潮席卷,却不肯信命定的劫数。为一心执念甘当艰险,不啻饲虎喂鹰。如是而言,即便他们道路南辕北辙,却又实在是同路之人。
裴禹注目陆攸之,这终究是最像他的学生。他说从自己处不曾学过恩义,那么他所学得的定然便只有他的决绝和冷厉了。可有情与无情,于世间谁又敢说理清。
数年间,他将记忆中默然的少年当做学生时,总因他的不肯顺服生出多少恼恨;然而直到此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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