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父王啊……先生……”
兰王盯着他,确切的说,是他的眼泪。
之惟说不出话来。
兰王的目光凝结在了那泪珠里,笑容凝结在目光里。
之惟发现他忽然间不再呼吸,连带得他也在窒息,终于,他忍不住大叫出声:“先生他不在了!”
风,更猛烈的,吹乱了彼此的发丝、衣裳。
兰王仿佛这才想起了呼吸,深吸了一口气,他轻轻的问:“他去哪儿了?”
之惟再不能对视,闭上眼,任热泪滂沱:“先生他死了……他自裁了……父王……”
天长地久般的沉默中,他忽然听见”啪”的一声,睁眼,看见兰王正弯腰拾那管笛,拾了几次才拾起来,因手抖得太过厉害。目光随着那手上移,泪眼中他见他竟仍还挂着淡淡的笑。
兰王边笑边摇头,边使劲摇头边使劲磕手中的笛,边磕边更使劲的笑。
“父王?”他走上前去,看见已被砸得通红的手掌,猛抬眼,只见他的父王蠕动着双唇,却怎样也听不清他究竟在说什么。
一团雪白的绫绢终于从那笛中坠落手掌,那手掌却因颤得太过厉害,一时忘了该怎样握紧,于是那绫绢便滑落了下来,如云舒展在风中,兰王这时似乎才反应过来,伸出手一把将它抓牢。熟悉的笔迹在眼前铺展开来,恍然间,那人浮云一笑——
“昊:
见字如晤。只不知君展信时,潋已身在何处。
作此信时,雪地月光正好。不知君读此信时,乃以何光相照?
心静如水,不思不想不念,盖知天机注定,非人能求;抑或是终望此信永不为君见——窃盼其有天还能与笛一同再归潋手——若为后者,则此一纸辛酸不过是潋自言自语庸人自扰,只合一笑罢了。
笑而执笔,闻君呼吸便在咫尺屏外,然潋在这侧却竟书诀别之言!呜呼!君若晓此,当如何相恼?而潋他日若真有知,又当如何自况?一如往日,君素道不信天命,却从不允潋轻言生死;而潋向淡漠生死,却又偏谙时日无多——君何其矛盾,潋又何其矛盾!
君尚忆否?当年君也曾立马横刀笑谈生死,戎马倥偬,血火杀伐,潋以书生之身,独担失君之忧:每望君远去,便恐成永诀,而每迎君归来,却又怕再别。如此反复,万千思量却也从未相告,只因潋至爱君怜君,故自信:此皆以一身能当之难,以一心能渡之关。十年生死,潋心从未改变,今时今日,料君亦然——以君上将之胆,岂会不能承失潋之痛?以君之情深意重,又岂会辜负潋留与君之岁岁年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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