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移世易,他逐渐意识到,现在他所坐的位置越高,他身边就变得越孤独。
若是不能坐到最巅峰的位置,他会失去连带长姐在内的一切。而他以为会利用他一辈子的同时与他一生捆绑在一起的宣行琮如今则像要印证这点那般,要以一死的形式将他抛弃。
谈朔擦拭了下滴落在额前的水珠,一时分不清那是雨水还是梦魇导致的冷汗。对他而言摆脱梦魇余惧最好的办法,就是再去亲眼看一看在梦境中将他遗弃的那个人。谈朔成为谈朔的后半生潇洒坦荡,鲜少这般落魄。转过一节围栏时他转过身,发现发尾湿了一半。谈朔瞥了一眼那截头发,心觉自己如此面目,倒是真像条不愿从遗弃的噩梦中醒来的流浪狗。
若非身处这座建筑群构筑的囚笼中,他的年纪应该恰恰只是高歌纵马的少年——毕竟他还未到弱冠的年纪。
雨幕中,他很快走到了一条路的尽头,侍从在等他收好油纸伞后就静立在旁缄默不言。于是他独自一人推开朱门,向内里的宫殿深处走,熟稔地顺着台阶走下暗室。
屋内除却一张榻以外便只跳动着一豆烛火,扑朔摇动,昏昏沉沉。而榻上躺着的青年正是宣行琮。宣行琮的双手依旧被绑缚着,交叠着拴在床头,谈朔安排侍从用的是最细软的布料,最大限度地在限制宣行琮行动的同时又不会带给对方过多的疼痛。海岘秘药是他亲手调的,如今在毒药的折磨下,宣行琮比他高上大半个头的身形快要失去长身玉立的郡王模样了。甚至最开始他瘦得令人心惊,近乎只剩下薄薄的肌肉轮廓。好在经过一个多月的调理,如今到底好上了一些。
装病秧子装多了,最后自己真的变成病秧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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