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还央着王举人的儿子写了几封信来,问他找到什么活计没有,过了几个月,索性连信都没了,只当自己没养过这个儿子,从此再就没有了消息。文顺困窘无助,只差去讨饭,有一天在茶馆扫地,听见两个散客谈论南门外两个刀儿匠,说到“这年头在外头摆摊子卖艺,还真莫不如心一横,把命根子舍了去宫里混口饭吃”。这话莫名其妙地在他心里生了根,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就真做起来了,等他知道后悔的时候,已经什么都晚了。其实现在想起来,当初似乎并没有多么走投无路,也不一定非要进宫不可,可有的时候人就是这么奇怪,明明不是很向往的事,却常常铁了心地一条路走到黑。
等出了城,人烟就渐渐地少了,因为这季节的缘故,草木都枯着,风沙像刀子似的割脸,到处都是凋敝和衰败。直到天全黑了才遇到一处驿站,文顺从没走过这么多路,只觉得腿都要折了,又在数九寒冬里吹了一整天的凉风,连是冷是饿也觉不出来了。当晚就吃不下东西,只喝了半碗白粥,到了夜里身上沉重,头昏眼晕,略动一动就像要裂开似的疼。文顺心里揣度,这么着怕是要病起来,但是到皇陵正经还有四天的路要走,不禁惴惴不安,强逼着自己合眼睡下,没过多久就被人踹着床板折腾起来,说要赶路。
两个太监平白无故摊了一场遭罪的差事,心里老大的怨气,只想早点交了人回宫,文顺只得跟着硬撑着往前走,荒郊野岭里过了一天,情状更加重了。到晚间睡觉时,文顺朝驿馆的人问附近有没有大夫,被一个押送的太监听见了,阴阳怪气地道:“小爷,出了皇城就甭这么娇贵了,这穷乡僻壤的上哪去找大夫?少不得又耽误一天的路。咱劝您快点歇了,早一日把您伺候到园子里去,咱也早一日交差不是?”文顺没力气和他辩,因为摸着额头上滚烫的,以为是风寒,就向厨房讨一碗姜汤喝了,第二天起来似乎觉得头疼好了点,但是又添了胸闷的症状。
捱到陵园,文顺去找了个大夫瞧病——因为这里人少,连医馆也没有,只有两个早些年获罪的老太医长年住着。见他咳得面颊赤红,痰里又
带血,皱着眉头搭了把脉,说是肺热亏虚,又怪他不早看大夫,如今就算一时治好了也难保不坐下病根。文顺听了起初还有些难过,等后来习惯了天天早晚不吃饭先灌两服汤药,也就无所谓了。
这皇陵里管事的太监姓郑,不知道犯了什么事给发送了来。人家都说守皇陵就是进了冷宫,离了西京就再没人记得了,一向只有发去守陵的,从没见过谁从皇陵给调回来,但郑太监总说自己有个表侄子在太后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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