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别人说最近米和菜又贵了,一吊铜钱过去能买一车的土豆,现在只能买半车。他们只有那一辆板车,以前拉过死人,后来去采买衣食的时候还是用它。偶尔也有人多告几天假,跑到西京去,回来就成了大家注目的中心。他们吃完了饭,往往在台阶上围成一圈坐着,哪怕天气是那么冷。大家都想知道,他们过着死灰槁木一般的人生,那外面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子。
有一天小倪子从西京回来,说皇上要去近郊的天禅寺进香。大家都觉得奇怪。永承登基这四年多,从没有过烧香拜佛的举动,更不要说特地跑到哪个寺里去。后来才打听明白,是因为惠妃的产期临近了,怕第一胎生得不稳,才热心地求神拜佛起来。惠妃虽然不太信这个,此番也颇当成了一件很严重的事,挺着肚子也要去拜的。日子就定在正月初八。
算起来这时候文顺已经被赶出宫一年了。他实在是不甘心就这么静悄悄地等死。最近他的病突然沉重起来,总是睡着的时候多,醒的时候少,但其实也并不算是真的睡,只是昏昏沉沉地阖着眼睛不愿意见光罢了。在昏迷中他总想起过去的事,心里总是有那么个声音,像是劝说似的令他相信,尽管永承只把他看作个可有可无的玩物,但他对永承是一直死心塌地地想念着的,这是一种毫无来由、也根本没有道理的、霸道的执着。等到清醒过来,想见永承的愿望就比以往任何一个时候都强烈。
除夕夜他也是躺在床上过的。一向没人肯上他这儿,黎大奶奶却忽然来看他,还提了几样酒菜。文顺打算爬起来给她道个万福,被她按住了。文顺笑道:“您这一遭儿来的缘由我可猜着了。咱们都是平常不招人待见的,所以这种时候才爱往一起凑呢。”黎大奶奶愣住了,呆着脸瞧了他几眼,才跟着笑起来:“了不得,这话比刀片还利害。原是我不识趣,非要往不待见
我的地方凑。”文顺连忙跟她赔罪,把几碟卤牛肉、花生之类的东西在桌上摆开了。他们面对面坐着,先是没人说话,只各自闷头喝酒,过了半天,文顺伸着筷子去搛一粒花生,黎大奶奶正巧也用两只手指去拈,两人都停在半空里,一齐笑了,才慢慢地聊起来。黎大奶奶问到他家里的事,文顺一句也答不出,只含含糊糊地推说不记得了,见他脸上神情尴尬,便不再追问,又说了许多宽慰的话。文顺和她并没什么往来,有时她难得出来走动,也不过是点个头而已,现在忽地交浅言深,虽说有些仓促,心里到底是暖和的。酒壶不多时就见了底,黎大奶奶面颊上飞起两片红晕,看人时一双眼睛也眯得有两分妩媚。文顺静默着低下头,忽然想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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