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白发公子见之笑道:“临崖立马,怕是晚了。”少年则从容不迫应答道:“晚辈倒觉得是‘亡羊补牢,为时未晚。’”白发公子仍是淡淡含笑,于险要之地落下一枚白子,又道:“却是‘为虺弗摧,为蛇若何?’”见得白子挟势而来步步紧逼,自己方占得的几分优势又遗丧殆尽,少年便也毫不拖泥带水地当弃则弃,不争这一亩三寸的长短,掉头攻往敌子的别处薄弱。
微一颌首视于棋盘,白发公子淡然道:“这方寸之地也是苦心争来的,如此轻易弃之,岂不可惜?”
“晚辈是蝇头微利,得放手时须放手,”少年仰起脸来,挑眉露出一笑,“还望王爷海量宽宏,得饶人处且饶人。”
白发公子缓下趁胜追击的棋势,放颜笑道:“棋艺不佳,倒挺会说话。”少年亦是大笑:“王爷誉我过甚,晚辈愧不敢当。”
打小自太祖母处听闻敬王轶事,早觉与史书的记载大有差异,而熟读敬王所着书传对其胸襟才学更是钦佩,少年不禁垂眸黯然,“哪个开国皇帝不说自己的江山坚若铜锴,千秋万载。可纵观历朝历代,短若秦隋二世而亡,长若唐汉也不过数百载,又有哪个皇帝真真做到了‘坚若铜锴,千秋万载’?”见对方将一枚白玉棋子细细拈玩于指尖,面上神色一派浮云归穴的舒展释然,他又叹道,“着书立作贻之后世,曝尸雀楼不得善终,王爷罄尽心血却膺受万世恶名,到底……为何?”
少顷默然,白发公子终是浮起一笑,“只为倾我毕生心血,扞他三百年盛世太平。”
“可王爷如何能料得百十年后的沧海桑田时移势迁?!”少年隐约知晓这个“他”指代是谁,不由愕然颤声道,“又如何……如何能料得待你身故之后,会有人沿承你的志愿,辅佐简氏后人?!”
“料不得。”白发公子拈起一枚白玉棋子置于少年眼下,他便循势伸手去接——肌肤相触之感,细若丝纨,凉若冰霜。方及玉石棋子落于掌间,那人忽又蜷起手掌,将他的手牢牢握住。掌间棋子硌出细微痛感,那对碧色眼眸却是淡淡含笑直指人心,一字一字竟含托嘱之意,“但求有缘人。”
少年仍欲问话,忽听见身后有人窸窣相唤,扰得他心神不宁,无法专注于对弈。
自几不可闻见,渐渐响了起来,直至他听了清,那个声音正反反复复唤着他的名姓:温商尧。
杞昭的声音。
稚嫩童音怯声怯气尚待哭音,仿佛怕得极了,委屈得极了,也依赖得极了。似一根蚕丝纱线轻柔柔、密匝匝缠于他的心间,竟让他不由蹙起眼眉,胸口隐隐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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