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各家的男人都往回赶,自行车铃声阵阵,还夹杂着粗鄙的玩笑。火辣处,爆发出一阵大笑,像要把天轰个洞出来。
宋老蔫儿慢性子,干活又仔细,总是最后一个离开车间,所以他不在这第一波儿人中。
孟巧莲手忙脚乱帮玉婴换上衣服,宝蓝色灯芯绒娃娃上衣,镶着白花边的假领,这个最村气的颜色被玉婴的粉嫩拿捏得死死的,竟然不刺眼了。
家里六个孩子,只有宋老蔫儿一个赚工资并不富裕,可是亏谁也不能亏了玉婴,这是唯一的宝贝女儿,那五个都是臭小子。
晚上吃的是玉米面饼子萝卜汤,孟巧莲摆桌子。平时玉婴都是抢着帮忙,今天坐在炕边发呆,目光落到哪儿都是愣愣的,好像不认识了一般。
孟巧莲只当她受了惊吓,等着晚上给招招魂儿就好了。
宋老蔫儿和大儿子宋玉桥前后脚进屋。
宋老蔫儿可是生了一张好面孔,当年那也是玉面小生来着。
一双欧式眼,眼窝深陷,配上一张方方正正的脸,再加上挺阔的鼻子,方方正正的嘴,跟那黑白电影里的老牌明星一样帅。
可惜他的身高不够,只有一米七出头。跟一群关里大汉的后人站一起,略显得不够雄气。再加上性格内向,更显得窝囊了。
他一辈子困在车间里,做电焊工,每天薰得满面灰尘烤得糊黝黝的,把那如玉的颜给糟蹋了。
他每天下班进屋先洗脸,水是孟巧莲打好的,放在铁丝弯的架子上,水不凉不热,毛巾搭在旁边,还有一块琉璜皂。
宋老蔫儿把头和脸埋在盆里,扑里扑噜一通洗。
宋玉桥在技工学校上学,17岁已经一米八开外,比宋老蔫儿高大半头,用变了声的憨嗓子,挤出了两个字,“爹,娘。”就进了里屋。
这一片住户多半是奉天迁厂过来的,是当年关里来闯关东的后人,所以称呼上守着老家关里的旧俗。
这宋玉桥会长,一张脸就是父亲的翻版。
玉婴像第一次见到大哥一般,瞪大眼睛认真打量他。
乖乖,这张脸好像赞赞啊,怎么可以帅得令人发指?
宋玉桥把绿色布书包放在炕上,过去捧起玉婴的脸蛋,吧唧亲了一口。
哇哦!宋玉婴心头又是一阵悸动,这是我哥!我亲哥!
她想昭告天下。
“玉婴,怎么不理爹了?看爹给你带啥了?”宋老蔫儿把脸擦干,站在门口向里面看。
没等到玉婴的欢迎,有些奇怪,往日不等他到门口,玉婴就从门口飞奔迎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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