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了一下。
笑声里有一丝浅到谁也发现不了的尴尬,提醒着她这桩乌龙的根由。
她这趟回国,用回了以前的号码。而他对旧事物很长情,这些年辗转各地,从未更换过手机号。
阴差阳错,将扎根在岁月里的木刺连根拔起。
那是六年前的事了,他们争吵得最激烈的那个雨夜,她气到这辈子都不想见他,把他的号码加进了黑名单。后来也许有后悔过,但连接到来的出国,更换手机号,让她忘记了还有这个小细节留在旧号码上。
她强自振作,编造几乎是场面话的拙劣谎言:“应该是……不小心的,吧。”
聂非池依然在笑,好像真觉得这事多有趣。
他甚至会回忆起大雨里她扇他的那一巴掌。从小到大没顶撞过他一句话的人,大约积攒了小半辈子的怨气,扇起耳光来连倾盆大雨都安静了。后来回家很难解释,他妈看着他淋一身雨的狼狈,和僵硬红肿的半边脸颊,几乎都用不着问,就给他俩定了性。
她走之后最开始的那两年,他妈还会在饭桌上嫌弃他:“以前看你俩玩得那么好,还以为你能把兔子给我娶回家呢。结果这才几年,兔子就跟那艺术家跑了。”
他一般都会听不下去,搁饭碗走人。为了这个少吃了很多顿饭。
艺术家就是她摔那罐子的作者,美籍华裔,有个中文名字叫李祺。他知道这些是因为,李祺的联系方式还是他当年花大力气帮她找的。
所以说,这事还真的很有趣。
☆、第08章
“别装了。”他无情拆穿她。
江怀雅不懂这人为什么突然这么不留情面,找不到台阶下:“……也不能怪我啊。人都有气疯了的时候,当时我真的以为你要把李祺的事告诉我爸。就我爸那德性,通讯录里司机的备注叫滴滴打车,保镖的备注叫滴滴打.人……这我敢让他知道吗?”
胡言乱语解释一通,发现他还是那似笑非笑的表情,看不出来他生不生气。
说实话,她有点心慌。
廊檐下有一排躺椅,正是来时陈杞他们坐的那一排。彼时欢笑热闹,眼下却阒寂煎熬。江怀雅挨着聂非池坐下,面朝空荡荡的庭院,挫败感浮上心头,蒙住自己的额头。
棋牌室的方向毫无征兆地爆发出一阵哄闹,好像是谁赢了一把天胡。
她的声音从下方传上来,委委屈屈的,越来越低:“而且你当时……话说得太难听了……”
本来就是惯于冷嘲热讽的人,吵起架来针针见血,她压根不能招架。
秋虫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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