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皮绞成拇指粗,擦着油,甩过碧蓝的天空,是一道乌黑的弧线。他的背上炸开了第二响,这次的疼痛来得快得多,立时让他冷汗淋漓,用力咬住嘴唇才把凄厉的呼痛声压抑下去。他伸手抠住那木桩上的裂缝,把额头死死地抵上去,心里惨然的同时还在想:她爱恨分明,气到极处,要用最痛苦的方法叫他死,这也是他的宿命,既然摆脱不掉,就安然承受吧!
然而疼痛还是叫他眼前一阵阵昏黑。身后那人,打得不急不缓,承受的人却感觉每一鞭都落在疼痛的顶峰之上。偶尔睁眼,又觉得四处白茫茫的,隐隐能看见从鞭梢上甩过血珠子来,像极了她头上饰戴的红珊瑚、赤玛瑙。他身体绷紧到极致,手指深深地陷到木纹里,双膝几乎把泥地上磨出坑来,一道又一道火烫油泼的痛楚,清晰得仿佛他的世界就只剩下这样的一道一道烙痕。
鞭子缓缓下移,从他的肩背,到腿脚,一处都没有放过。靛青色的衣衫看不出血迹的颜色,只是一层一层地破开来,绽出里头的淡青色中衣,破碎的布料边上带着朱色,渐渐也四分五裂,露出受伤的赤色的皮肉来。
也不知打了多少鞭,打了多久,王药头抵着木桩,连呼痛呻唤的力气都没有了,迷迷蒙蒙间似乎疼痛也消失了,只有耳畔一道道流下来的汗水如此清晰可辨。隐约间回到了小时候,在读书的间隙里疯闹,投壶、爬树、踩房梁溜出去玩都是一把好手,每每也是这样汗流浃背。临安的春天也有这样的花香和鸟语,也有这样的和风和蓝天……
他渐渐倦得想睡,就像躺在临安美好的春天里。
而在别人看来,王药面色惨白,冷汗如注,而指爪渐渐松开,整个人轰然倒地,不省人事。
之后的时间仿佛成了断章碎片,他隐隐记得自己睁开双眼的那些瞬间,有摇晃的车窗,有润喉的蜜水,有一双纤细而并不绵软的双手,还有冷冰冰凝视过来的凤目。可这些都是碎片,就像春梦一样,了无痕迹。
当他彻底清醒而睁开双眼的时候,眼前是一片漆黑,双手一动,便听见金属碰击的声音,而浑身上下剧痛难忍,漆黑一片的世界里顿时金星闪烁。
他一点点地明白过来,自己被铁链锁在一间漆黑的房子里,身下是厚厚的稻草。若他装着仍然不醒,会感觉每天房门打开时,光线会涌进来,会有人一天几趟给他背上到腿上的鞭伤细心换药,会有人一天几趟往他嘴里一点一点喂牛乳和米粥,会有人一天几趟把汗湿的稻草换成干松的。但是,当他睁开眼睛问自己在哪里时,这些频繁进出的人像消失了一样,很久都没有再出现。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 / 共9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