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捻着胸前一枚玉佩,又道:“二呢,我原打算把先帝的金城公主许配给你们赵王,为两国永结婚娅之好。没成想你们来了之后,赵王畏罪自尽,昨日在所住的毡包里吞金自尽了。没奈何,我那公主女儿也哭了一缸的眼泪,人也救不回来了。你们汉人讲究狐死首丘,尸首一定要归葬于故乡的,我只能依了你们的习俗。你们把赵王带回去吧。”
她又是低头啜茶,然而眼睛的余光分明看见正使脸上遏不住的喜色,心里不由冷冷一笑。
这也是曾经的她,没有安全感,必须杀掉所有的威胁者才肯作罢,只有感受着刀刃鲜血的腥味才能放心。
好在如今她已经蜕变了,手腕与厚德并在,坦坦荡荡的毫无畏惧,而也能儿女膺服,众臣膺服,万民膺服。曾经那些暗夜之谋,上不得台盘的毒计,终于可以幡然而过。
“那么……和议的事?”正使探问道。
完颜绰道:“赵王虽非因我而死,但毕竟死在我这里——割地的事就算了,两国就以现在的疆界为限,各立军州,不得互犯。岁币么,你们肯怎么给?”
少不得又是一番讨价还价,最后议定了晋国每岁送绢二十万匹,银一十万两作为军旅之费,到雄州交割;又重开边境几处作为贸易的城市,商定了税额两方共享。从协议上,晋国亏掉的这些绢匹和银两,其实也可以从贸易上挣回来多半。而两地不再新建城墙,截留河道,不再新增兵丁,贩卖奴隶。
谈了大半天的时光,终于都满意了,双方写下誓书,完颜绰当着使臣的面,与皇帝一起用夏国最高规格的柴燎之礼告祭上苍神祗和祖先魂灵,道是“国誓甫成,子孙共守,传之无穷,有渝此盟,不克享国,昭昭天监,当共殛之。”
火光熊熊,滚滚青烟直冲天宇,火堆旁的人都被炙烤得脸颊发烫,而心里熨帖。
晋国正使还算厚道,再去给赵王收尸的时候,顺带在隔壁看了一眼王药。只有一丈之隔,但王药居住的毡包显得非常简陋,毡包外头一圈栅栏,唯一的出口有持刀的卫兵看守着。毡包里头睡觉用的毡子是没有染过的灰白色,被褥单薄,食案上只有麦粥、麦饼和一罐凉水。王药手腕上带着镣铐,好在还许他看书写字,他的脸色也不觉得过分暗黄。
毕竟一路过来也有些相处的感情,知道他这样的际遇,以及日后可能更加不堪想象的遭逢,正使哀叹了一声,拭了拭眼角:“王郎中,真是委屈你了!可惜我们现在在战场上是弱势,若不稍稍低头,自己回不去活不了是小,害了官家和万民,便是永远的罪人,遗臭万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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