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前半生得不到解脱,却只能寄托在这样虚无缥缈的事物当中,求得后半生的平和。
想来也不能不说是一种悲哀。
山间晨曦多雾,梁若耶穿着双木屐走在院子里,白生生的脚趾被冻得通红。木屐踩在鹅卵石上面,有些滑,她小心地避开鹅卵石上的青苔,将木桶放进水井里,静静等着水慢慢填满木桶。做这些的时候,她的神情十分平和而专注,好像那是件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样。都市中人,习惯了快节奏,已经很少有人会拿着木桶再去打水了。
唐诩走过回廊,正好看见梁若耶穿着一身布衣站在水井边,神情安宁得好像一副仕女画。他原本走得很急,看到她在那里站着,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地就停下了脚步,静静地打量着她。
她身后是两颗高大的洋槐树,此刻已经过了花期,郁郁葱葱的树,联合墙上的蔷薇花一起,把整个院子都照成一片蓊郁的翠色。
她就站在那片翠色当中,白色的粗布衣服配合着一头乌黑的长发,随意地站在那里,容貌虽然称不上多美,但自有一种和谐。
唐诩不禁有些舍不得打破这样的美好,站在回廊下面,静静看着她。
大概是感觉到了投射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梁若耶抬起头,不期然地正好看到站在廊下的唐诩,她愣了一下,还没有来得及跟他打招呼,他已经走了过来。
他身上穿着一件小褶皱的棉麻衬衣,下面是一条很透气的粗布裤子,衬衣袖子被松松地挽起来,搭在手腕上,露出一段堪称苍白的手腕。这样的他,居家又清新,跟往日所见的那个社会精英,有着天差地别的气质。
他走到梁若耶面前,静静地打量了一番她。这些日子外面早已经把她、杜沛霖和姚安安三人之间的事情传了个天翻地覆,虽然他并没有主动关心过,但是耐不住八卦和流言蜚语要长了翅膀往他耳朵里钻。
后来一对时间,他恍然间记起,那天在咖啡馆看到梁若耶哭泣,想来那个时候就已经有迹象了。
才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唐诩还想过,请柬都发出去了,新郎官突然悔婚,梁若耶面对那么多的亲朋好友要如何自处。她原本就不是个能放开心怀的性子,经此一遭,恐怕更加抑郁。但是唐诩也知道,梁若耶性格里面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坚韧,别人认为是大灾大难,难以度过的坎,她一个人也能咬牙硬抗过去。
只不过,前后心境大不同而已。
然而如今在寺庙里看到她,唐诩竟然发现,她神情安宁平和,虽然脸色依然苍白,但是比上次,始终要好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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