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下半身尤其是腿却肿大。我看着陈老板,其实就是个干瘪的老头,也许是因为过于虚弱的关系,他的呼吸已经是在靠张大嘴巴来完成了。而且上排牙突出,下排牙却被下嘴唇给包住了。眼睛看上去是闭上了但是眼皮却没闭拢,于是透过眼皮的缝隙还能看到白里透着浓重血丝的眼仁。额头上是厚厚的一层棉花布,任道士说是避免额头吹到风。师父表情很沉重,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师父不是医生,对于这种中毒的事,他是没有办法的。陈老板下颚骨已经瘦的皮包骨头,每一次用力的呼吸,都扯动着脖子上的筋,口腔出气,那股气味也怪难闻的,但是我还是没有掩鼻,因为那样的确有些不礼貌。
师父对任道士说,我听说他是中毒,伤口在哪。任道士说,在脚上。师父并没有马上去掀开被子查看,而是抓起了陈老板那瘦的只剩皮包骨的手。师父的肤色已经算是比较黑了,但是当他牵起陈老板的手的时候,我才发现,陈老板的是手更黑。也不知道是脏了还是中毒的关系。不过那也不重要了。师父轻轻喊了几声,老陈,老陈!陈老板没有任何反应。于是师父就走到床的脚那个位置,掀开了被子,刚低下头一看的时候,师父竟然把被子重新盖上,然后站起来背对着我们,走到门口,一手叉腰,一手捂着鼻子,在那一抽一抽的。
从姿势上来看,我知道师父是在哭。也许几十年的老朋友,因为意见不合而分道扬镳,彼此却从来都没有忘记对方,谁知道再见面的时候,竟然是生离死别。我走过去安慰师父,师父说,他的伤口……和二十年前那个流浪汉的受伤位置一模一样。然后师父深呼吸一口,仰起头,自言自语地说,天有天道,人有人道,自来如此……果然如此。
接着师父走到床边坐下,再次拉起陈老板的手来。把头凑到陈老板的耳边,低声说着些什么。声音太小我听不见,只是在这样说话说了大约几分钟以后,陈老板竟然微微张眼,眼神望着我师父。他太虚弱了,嘴巴张张合合,看上去想要说话,但是却没力气。
我和任道士都凑到床边,任道士哭起来了,他说,陈老板一直在坚持,一直在等着你来,现在你来了,他也算是放心了。房间里的气氛很悲伤,弄得我心里也怪难受的。可能我的情感不如师父和任道士他们那么深厚,所以我只是不舒服而已,更多则是唏嘘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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