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元十三年。
一场罕见的大雪毫无预兆地倾盆而下,鹅毛般的雪片子在半空中旋转着,有的落在屋檐瓦砾上,有的落在行人的肩头,有的则飘在半空,还未来得及着地便消融了。
随着上元佳节的逼近,不论是宫里的妃子们,还是各家各户的女儿家们都要添置新裳。宁芷往昔里节俭惯了,倒没这个想法,只是仁语看着其他家的姑娘妇人们都在议论着今年添置些什么衣裳好,唯独她家夫人,算得上尚京数一数二真正的权贵了,却对这些毫无想法。
“夫人,我陪您去云想阁选件上等的布料吧,您已经好些年不曾添置新衣了。”说到这又怕被宁芷否了,于是趁着宁芷没说话之际,赶忙又道,“都说女为悦己者容,夫人就是不为了自个儿,也要为将军想想不是,将军若是看了穿着新衣的夫人,必定觉得赏心悦目极了,心情也就跟着越发好了起来。”
停下手中正做的女红,黛眉微微蹙了蹙,随即打开,一张清丽的脸上有着犹疑,“罢了,相公他今年打了胜仗,皇上赏赐不少,让下面的人都添些新裳吧。”话落又比了比手中那刚绣到一半的鸳鸯,才道,“明儿,准备准备,跟我一起去趟云想阁。”
“是,夫人。”仁语忙开心地应下。
翌日,宁芷着了一件青色的素衫,外面披了一件早些年家里唯一的值钱物,一件灰黄色狐裘,只是品质比较低劣,皮毛很稀疏。但跟后来那些稀罕银狐紫貂裘皮比起来,她仍是最爱这件,每到入了冬必早早地让仁语拿出来。
她也不是不知,旁人见了她这般,总是笑她寒酸惯了,不知享福。只是这件狐裘之于她而言当真是珍贵无双。
这件狐裘乃是当年曲卿臣拼着命弄到的,就因为她体寒,到了冬天,总是最难熬。所以每次穿着它,她就觉得温暖,这种暖会一直暖到心窝里,即使外面寒风猎猎,倒也是不怕了。
“夫人,怎么不让阿进驾着马车送咱们呢,这大冬天的,您非要自己走过来,万一得了风寒可怎么办……”
“不要紧的,我这身子确实有些怕寒,但却不娇贵,今儿阿进的媳妇儿不是要生了吗,他哪里走得开,而我平日里出门大多是他驾车,习惯了。别人驾得车不是觉得颠簸就是太缓慢了些。再则,我也想走动走动,这终日在府邸里,身子越发懒了。”
不一时,两人来到了朱雀大街上尚京城头一号的绸缎庄。
二层阁楼的铺面,飞檐斗拱,彩绘雕梁,收拾得像王侯府邸里面的绣楼一般。高高的门楣上挂着一块小叶紫檀木做的牌匾,上书龙飞凤舞的三个金色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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