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器先匆匆写了一封密报,着人快马送去靖安司,这事太大,不敢有半点瞒报。然后他看向张小敬:“张都尉,咱们怎么办?”连他自己都没发觉,称呼张小敬的语气越发卑微起来,近乎乞求。
“等一下。”张小敬半趴在地上,身子前倾,鼻翼微微耸动,像一条猎犬。
崔器摸不清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又不敢追问,只好惶恐地等在旁边,呼吸粗重。
说来可笑。崔器在陇山之时,刀头舔血,快意豪勇,面对生死从无顾虑;在长安的优渥生活,没有洗去他的战力,却腐蚀了他的胆量。当一个人拥有太多时,他将再也无法看淡生死。崔器忽然羞愧地发现,他一直叫嚣着为阿兄报仇,只是为了掩盖自己惧怕落罪。
自己的前途,就着落在这么一个死囚犯身上了吗?崔器心有未甘地想。
张小敬忽然抬头,问了一个无关的问题:“宣徽院那边你有熟人吗?”
崔器一愣,宣徽院属于宫内一系,跟城防半点关系也无,张小敬忽然提它做什么?张小敬道:“若我记得不错,宣徽院下属有五坊,专为天子豢养雕、鹘、鹰、鹞、狗。若能向狗坊借来几只鼻子灵敏的畜生,此事还有希望。”
他抬起手来,抓起一把尘土放在鼻子边上,深深吸了一口。
闻记香铺的合香品质优良,可以持续数个时辰不散,驰名西京。
第五章 未正
木盒打开后,左边是一个熟皮墨囊,
右边嵌着一管短小的寸锋毛笔和一卷毛边纸。
这是专为远途商旅准备的,以盒为垫,可以在骆驼或马背上书写。天宝三载元月十四日,未正。
长安,地点未明。
几辆开敞的双辕辎车第二次驶入这一处偏僻货栈,这一次它们装载的不是圆木桶,而是一排排青黄色的竹竿,少说也有近千根,有如无数长矛挺立。这些竹竿都是三年湘竹,约有手臂粗细,三尺长短。竹竿的两端都被仔细地锯成圆形楔口,应该是用于做某种嵌合的设计。车尾的翘尾处,还堆着为数不少的湿河泥。
随车而来的,是十几名草原工匠。他们个个眼袋肥大,面带疲色,走路时扶住车边,脚步略显虚浮。他们已经加班加点干了数日,几乎没合过眼。
车队一进货栈,几名狼卫立刻拿起扫把出去,把附近的车辙打扫干净,再将院门关闭。
曹破延跳下第一辆车,指挥车子缓缓停靠在栈台边缘。整个长安城都处于上元节前的兴奋状态,这个小车队运的又不是什么危险品,并未没引起任何注意。
龙波嚼着薄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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