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这才摇动木头轮椅,往寝殿里去。
不得不说,这水榭寝殿造得颇得了墨兰冢的精妙,巨大的水榭之上,全是木板铺就,如若不是轻功非常了得的人,根本就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从湖岸到水榭上来,而那绳索牵引的小船,也是和水榭檐下的风铃相连的,一旦牵动,便就叮咛作响,就连那湖里栽种的千叶莲,也混合着长茎藤,若是有人想要悄悄潜水游过来,十之八九会被水面之下交错如网的长茎藤给拖住手脚,动弹不得!
而且,或许那石将离早就对沈知寒存了别样的心思,这水榭寝殿全然没有门槛,似乎是可以为了方便他以轮椅代步。
望着那床榻后面紧锁的密室,沈知寒有种冲动,想要一掌击碎那隔绝的门板,抢回自己的躯体。可是,他明明已经将气力凝在掌心,只需要一瞬,就能做到,却不知为何,迟迟下不了手去。
他该要如何面对自己的躯体?
看着“它”毫无生气地这么睡着,然后渐渐死去么?
他第一次觉得不知所措!
捧墨进来的时候,看到沈知寒正远远地对着那密室发呆。他不动声色,虽然明知自己是得宠的影卫,而傅景玉只是个虚有其名的所谓“凤君”,但却仍旧没有半分逾矩的动作,反倒是毕恭毕敬行了个礼:“凤君可要用些夜宵?”他应该是正处于变声期,却没有一般少年粗犷的公鸭嗓门,脆生生的童音和磁性低回男声相互融合,实在是美妙得如同天籁,可说话的语气却甚为平板,不带一丝感情。顿了一顿,他突然又道:“陛下今晚想是不会回来了。”
这话,究竟是试探,还是暗示?
沈知寒扭头看了他半晌,这才淡淡地开口,黛色的眼眸满是犀利的光芒,循着他的眉目缓缓游历,言语中顿时多了一丝凉凉的嘲讽:“身为北夷皇族端木世家的嫡长子,端木捧墨,你却为何甘心背井离乡,在此低三下四地侍奉大夏女帝?”
他直言不讳地道出捧墨的姓氏,只因,他从那轻功的路数便就开始怀疑捧墨的身份,而方才,捧墨向他躬身行礼之时,他明明白白地瞥到了捧墨颈后那淡蓝色的印记——
那是端木世家嫡长子出生之时便烙下的印记,上头的篆文,与北夷国玺如出一辙!
然而,如今的北夷国主已是年迈力衰,未育子嗣,一旦薨逝,端木家的嫡长子,很有可能就是下一任北夷国主!
似乎一点不意外沈知寒的这番言语,端木捧墨仍旧是一幅很肃然的表情,似乎有些答非所问,黑眸闪过幽暗的光芒,深沉得教人猜不出情绪:“重霜公子对我祖父有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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