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来此休闲的一个普通女孩,是一位施主、一个游客。阿弥陀佛,做一个普通人真是件幸福而又安宁的事情。
星星越来越亮,崖下的树丛有闪闪烁烁的绿,偶尔有夜鸟的叫声。胡柳说:“这世上,好像就只有我们三个人。”她哥哥说:“准确地讲,连我们三个人也没有。我们和这山崖,和树间的风,和星星,都是一种生灵,好像存在,实际又不存在。”胡柳说:“哥哥,你又摆玄谈了,我听不懂。”
胡刚的身材高大,五官刚毅,很有男子气概,没想到他心里还有如此悠远之气,到底是研究学问的人。小雪对胡柳说:“你哥哥讲得对,佛家的宇宙观就是一个「空」字,「空」是「有」的真实存在形式,所以「空」和「有」、存在和不存在是一回事。”
胡柳眨巴着眼睛,听得更迷糊了。胡刚问:“小雪,你是学什么的?”
小雪犹豫了一下,考虑着能不能说出自己是德国某大学哲学系三年级的学生,但胡刚正等着她的回答,慌乱中便说道:“我是学工科的,只是喜欢看闲书而已,哲学什么的都看。”
回到房间时夜已深了,小雪没意识到自己的嘴角已有了微笑。谈世界谈宇宙是她自小的兴趣,而在当下的处境中,有合适的聊伴谈谈这些,让她感到身心轻松了许多。
小雪第一次对存在发生迷惑,是在六岁那年。那天晚上,她发现爸爸妈妈在一起说话,显得有些神秘,便装着在屋角玩玩具,耳朵却听着他们的交谈。妈妈说:“我还是去医院做了吧。你作为局长,再生个儿子是要受罚的。”爸爸说:“我已想好对策了,找人在医院开个证明,说小雪有心脏病,随时有死掉的可能。这种情况再生一个,政策是允许的。”
小雪听到这里,心里害怕极了。她跑到房外,看见满天的星斗便哭了。她不明白自己怎么突然变成了一个“随时会死掉”的人。那天晚上星星也哭了,是她在泪水中看见的。接下来,她可能会出生的弟弟流产了,医生说妈妈不能再生育。她作为父母的独生女儿将继续存在下去。出国前,爸爸要她去美国学经济,她偏要去德国学哲学。爸爸生气,骂她没出息,她高兴。她突然发现自己很久以来就喜欢做和爸爸意见相反的事。再后来,她认识到,自己的行为和六岁那年的事有关。她觉得有点对不起爸爸,尤其是生离死别时的那一次见面,看见泪流满面的爸爸,她也想说一声“对不起”,但话没出口就晕倒了。
今夜,小雪睡在这寺院的厢房里,爸爸已经走远了,她的泪水不禁流了下来。她就这样睡着了,脸颊上的泪水慢慢淌到脖颈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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