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广陵的路上,他给当时已经是太子伴读的程从衍写了封信,可是还没收到回信,就先收到了另一个地方给他寄来的信。
是临川,他的出生地。
他爹在临川贺家排行第五,上头三个哥哥,一个姐姐。
临川贺家跟上京的权贵们相比,自然是微不足道,低到了尘埃里,但在当地,勉强还算那么回事。
他出生的时候,二月大雪,所有人都说是祥瑞之兆。
可是从那之后,贺家就出现了一堆匪夷所思的事情。
家里因为祖父母尚在的缘故,所以一直没有分家,他爹是老幺,他身为老幺的独子,出生的时候又被夸祥瑞,按寻常逻辑来讲,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过的差的。
可是他出生之后不久,贺家祖父就摔断了腿,再不久,贺家大爷就得了怪病,又不久,三姑小产了。
家里一连串发生这些事情,自然谁都急,于是大奶奶请了人来做法。法师大半夜在院子里装神弄鬼,指着刚出生的他说,就是他,就是因为他,他的降生,这才导致了所有悲剧的发生,他就不该存在于贺家,只有贺家把他给扔了,家里的一切才会好转。
当时的他尚在襁褓之中,自然听不懂这些,这些都是后来他娘告诉他的。
因为法师的话,家里虽然没有当即把他给扔了,但或多或少也都对他存有了芥蒂。
于是从那时起,他就受到许多人的不待见,家里嫡亲的祖父祖母不乐意见到他,同样身为长辈的伯伯姑姑也都避着他,甚至他爹,因为他的事被祖父母时常责备过后,也开始在他面前唉声叹气。
但那时候的他年纪尚小,还只会伸着手指头往嘴里塞,随心所欲地吐泡泡,什么都不懂。
真正承受一切的是他娘。
所有人的冷眼和嘲讽,对一个常年囿于后宅的女人来说,无疑是致命的。
年幼的他虽然什么都不懂,但能感受到,自己的母亲,在逐渐从一个开朗明丽的女人变成沉默寡言、满眼凄凉的妇女。
她每天闷在院子里,闭门不出,只专心照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