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朝,方鉴请求面见君王,才进了永安宫正殿,皇帝卫谨出来迎她。
“老师怎么来了?”
方鉴郑重地行了礼,问了安,而后跪倒在地,从袖中取出一份奏疏举过头顶:“陛下,臣老了,近来精力越发地不济,恳请陛下,准臣致仕还乡。”
卫谨手脚僵硬,她还年轻,本能地依赖着长者,劝道:“老师怎么这么说,老师还……”但她看着眼前人花白的鬓发有些说不出后面的话。
“陛下已经长大啦。”方鉴将奏疏放下,抬眼看向卫谨温言道,“您该是翱翔天际的鹰,安能久在羽翼之下?”
卫谨嗫嚅着,说不出话,神色落寞。
这一日她们聊了许久,方鉴久违地开心,她看着这个女郎一日一日长成,从垂髫小儿到今日的如玉君子。她有些僭越地想,那人当年赞她芝兰玉树的心情,她也能体会一二了。
走出永安宫的时候,她停下脚步回望了一眼。想起那一年,卫杞得闲唤了她进宫对弈。
并非公事她便着了一身常服前去,进殿的时候逆着光,瞧着不大真切,卫杞年纪大了之后眼神有些不好,抬起头看向来人时不由自主地唤道:“高卿……”
方鉴顿住了脚失了神,卫杞瞧清了是她,叹道:“是方卿啊……你与你的老师真像啊。那一年她服阙回来,也是着了这样一身清雅的直裰来见朕……”
方鉴站在原地,忽地落下泪来,泪珠一滴一滴落下来,越来越多,打湿了衣襟,打湿了袍袖,哭得无声无息,却悲痛欲绝。
“啊,怎么哭了呢?”卫杞站起身来,走到她身边,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脊背,“你现今也到了她去时的年纪了呢。”
方鉴痛得挺不直脊梁,弯下腰跪倒在地。卫杞挥手令殿中服侍的宫人退下,如同当年的高云衢一般摸了摸她将发束得规整的后脑,劝道:“你也想她了吗?那便哭一会儿吧,朕陪你一起。”
那一年,方鉴三十五岁。而高云衢的生命也永远停滞在了三十五岁。
永兴十六年,楚州噩耗传来之后,方鉴痛不欲生,告了病假闭门不出。她有些怕高云衢失望的眼神,却从未想过高云衢一去不回。戴曜走了一趟楚州,最终只带回来高云衢的遗体,高府挂起了丧幡。方鉴不敢去不敢听,仿佛只要看不到现实,那人便还在。直到戴曜杀上门,绣竹没拦住,叫她一路冲到了方鉴的卧房前。方鉴仍是不肯出来,戴曜恼怒之下夺了随从的剑,一脚踹开了房门,冲了进去。
方鉴一身酒气,靠坐在榻前,毫无反应。戴曜将剑架在了她的颈上,她也不躲不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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