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羽喝著甜汤,淡淡说道:“只有是临江王,顾明举才有一线生机。”
“这倒是。”茫茫然点头,温雅臣独自出了一会儿神,而後左手慢慢紧握成拳,“确实。只有那样,那个混账才能有机会出天牢。” 待他出了天牢,他一定要……要……
娇生惯养大的世家子弟学不会朝堂上尔虞我诈的狡猾心机,一悲一喜都明明白白写在脸上。看他脸色忽明忽暗,一会儿咬牙切齿一会儿又激动难抑,全然是真情流露。叶青羽低下头,慢慢体味口中清甜的汤汁。狱中那位顾大人当真好福气。
严凤楼的身影早已远得看不见,食摊上的两人静静喝著汤,谁也不说话。他们两个原本就聊不到一起。谈学问,温雅臣直打呵欠。谈玩乐是温少的专长,可惜叶青羽插不上嘴,常常配合著他点头微笑,却傻傻不知道他到底说了些什麽。温雅臣一个人说久了,渐渐也没了兴致。
本来就凑不到一起的人呐……叶青羽越发体会得深刻,却听温雅臣说道:“青羽,认识你真好。”
不同於以往的撒娇口吻,他一字一句说得郑重,连音调都变得低沈。叶青羽纳闷,一瞬间只当是幻象:“什麽?”
“顾明举的事……”嫋嫋热气从灶上的大锅里蒸腾而起,云雾般四下飘荡游走,暗黄的烛影里,温雅臣目视前方沈声开口,“这两年我一有机会就去看他,朝里的事我不懂,也不敢问我爹,朱大耳朵他们也从不跟我说这些。我总觉得,不知道什麽时候顾明举就要被拉出去斩了。今天听你这麽一说,心里好受多了。”
不笑不闹不作怪,难得正经端肃的姿态隔了一重朦胧雾气,便仿佛远得遥不可及,惟有再度重复的话语显得尤为真切:“青羽,你真好。”
那是因为朱大耳朵他们纵然想说,胸无点墨也说不出这样的话呀。何况,酒席宴上,谁会同你说这个?
叶青羽想发笑,却在温雅臣热切的凝视下怎麽也笑不起来。他是认真的,名扬天下的绣花枕头纵然挥金如土,纵然纵情声色,纵然这般那般顽劣荒唐,此刻的心意却是真的,真实得令叶青羽可以将之前种种失望一并忘却。想要扭头逃避,却避无可避。不知不觉,“你真好”三个字直落心底:“我……”
想说什麽,却什麽都说不上来,手足无措。
他的手便覆上他搁在桌上的手:“青羽……”
月朦胧鸟朦胧,烟雾朦胧,此景恰好,此情正浓。不远不近,有人扬声高呼:“温!雅!臣!这不是温少吗?哈哈哈哈哈哈,我的温少哟,叫兄弟好找!”
大煞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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