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内的都是有头有脸的小倌,谈吐文雅,上的了台面。一般高官家中都豢养宠臣,不必外出,譬如陆重霜一直养着的长庚,除非是同僚宴请,才会让小倌陪酒寻乐。
琴师踌躇片刻,不大愿意地低声说:“南曲,不过马上就要赎身从良了。”
想来是陆照月要赎他。
陆重霜带了几分笑意,慢悠悠道:“进宫没回头路。你呀,莫要信女人,女人的嘴都是会骗人的。”
琴师也笑。“殿下也是女子。”
“本王说的便是自己。”陆重霜道。
琴师摸了下悬挂腰间的玉玦,柔声道:“她与别的女子不同。”
好言劝不住想死的鬼,陆重霜只是嘲讽地笑了下。
此时,低眉顺眼留守原处的葶花隐约瞧见,皇太女的那位正君公子在陆照月的耳畔说了些什么,紧跟着穿上纯黑的织金外披,起身离席。
葶花伸手招来带入皇宫的晋王府侍女,命令她暂替自己守在此处,自己则悄声随着离席的公子走出大殿。
她远远地跟着那抹人影,行进至一偏僻处,只见草丛中走出一个消瘦高挑的身影。她止住小步,一眼扫去就近处皆是矮草,毫无遮身的物件,便只能躲在稍远的殿门内偷听二人谈话。
寒风送来几个模糊的字眼——上元,走水,东西二市,尚书令。
待到两人离开,葶花默不作声地回到宴席,悄声将方才偷听到的只言片语对归来的主子一五一十地复述。
说完,她又道:“这位正君公子瞧着不对劲。”
陆重霜稍一思索,稍稍扬起唇角。
寒川公子,中书令之子也,年少以丰姿绰约、博闻强识出名,如今是皇太女陆照月的正君公子。
男子一旦以正君或侧君的身份嫁入皇家,对外便会以妻主所赐的号来自称。如月公子、九霄公子、以及眼下这位寒川公子,皆是如此。
葶花瞧见主子面上的浅笑,不解地低声发问:“殿下笑什么?”
陆重霜悠然道:“寒川公子倒是个有趣的人儿……可惜只聪明一半的家伙,往往活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