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至——”高亢的呼声裹挟着寒风遥遥涌来,吹起遮风的幕帘。
葶花正想叫醒小憩的主子,一回头,却发现她早已醒来,一双空灵的眼眸正直勾勾地看向自己。
她真的安稳地睡过一觉吗?葶花不由想。她又真正地信任过谁吗?
身为鸿胪卿的李柚早早列队等候,尾随其后的是两位鸿胪丞、一位主簿,鸿胪寺少卿并未到场。
她不过二十五六岁,穿一身大红官服,皂靴,腰挂金鱼袋。一张宽厚温顺的圆脸,见谁都是笑脸相迎,眼睛又小又窄,眉毛也细,上唇鼓鼓的,有点儿龅牙,活像某尊慈眉善目的菩萨像。
接待四方来客的家伙,自然长着一张恭顺和气的脸。
鸿胪寺,前朝曰宾部,大楚后将其迁出尚书省,改称鸿胪,署为寺,掌外交。设卿一员,从叁品。少卿两员,从四品。每逢四方夷狄来朝,辨其等位,以宾待之。
见晋王下车,李柚趋步上前,拱手行礼。“殿下。”
“你我之间不必拘礼。”陆重霜轻轻按下她的手。
“殿下可不像是来看老朋友的,”李柚莞尔一笑,将她引入室内。
屋内置一张梨花木矮桌,一盏黑陶杯盛着的酒,一局未完的棋,以及一个落地青瓷瓶,瓶内枯枝叁两根。
户牖空对落梅,缥绿的薄纱自房梁垂落。
“你倒是雅兴十足。”陆重霜说着,解开大氅,一旁的葶花随即接下,退居主子身后。
“殿下见笑了。”李柚道。
她垂眸扫一眼未完的棋局,俯身一粒一粒地拾起棋盘上的黑白子,归拢进不同的竹篓子。“殿下此次来可是为了阿史那摄图?”
“正是。”
“殿下大可放心,我鸿胪寺也不是吃素的。”李柚侧脸笑道。“底层人员往来进出皆需门籍,身份不明者绝不放行。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手下人心里门清儿。何况还有典客署盯着那群狼崽子。”
陆重霜沉吟片刻,低声道:“他妹妹的一条胳膊是被我砍断的……”
“殿下?”
“他在你手下,我一万个放心。”陆重霜抬手,面色凝重。“本王忧心的是上元。”
天官赐福上元日,灯月相映,鱼龙混杂。
李柚双眉微蹙,倏忽来了句:“这突厥来访必然由鸿胪寺接待……殿下,你与我交好,您觉得圣上知不知情?”
陆重霜神色未改,只看着她,候着她嘴里的余话。
“官场如战场……您征战归来,势单力薄。”李柚说着,右手抖了下装棋的竹篓,哐当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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