萃音殿后,将在温石板上打盹儿的人叫醒,细细地嘱托:“姑娘先躲在殿内不要出声,老君今日来得异常,只怕并非好事。”
“不过姑娘也不必担忧,万事还有道仙在,若不然,还有我们这些人,姑娘只管在殿内歇息,老君走后……”
话尤未完,仙使便觉得身后有人踏步而来。
“原是只狐狸。”
是老君。
转瞬之间老君已站在仙使与狐狸中间将二人隔开,他眼梢微抬又落下,将这只不速之狐上下打量一番,对上那一双仿似万事不知的眼睛,伸手遮住。
嫧善这才想起来在翠微山无尘与她告别时,她恍惚之间的错觉是哪里来的了——便是在此时。
那是一双褶皱却光滑的、柔软却有力的、冰凉的、清苦的,难以挣脱的一双手。[1]
尚在朦胧之中的小狐狸还未反应过来,便已然衣衫落地,变成了一只只会嘤嘤乱叫、不知此时何时、此地何地的,最普通的一只狐狸。
老君弯腰将地上的狐狸捡起,转身便消失了。
故事至此戛然而止,梦却不曾停止。
嫧善被困在突如其来又无休无止的伤思中。
她分明不以为那只蠢狐狸是她自己来着。
……
再醒来时,她已在无尘怀中了。
深思还未从梦中出来,嫧善一头扎进无尘怀中,啜泣不断。
倒将无尘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了?”
嫧善话中满是哭腔:“我梦到,被人带走了。”
无尘摸摸她顶上颤微微的嫩叶,将一整株花拢进怀里。
嫧善不满:“你怎么不哄我?”
她本是借机发作,想要撒娇而已。
无尘却罕见的正经:“因为你曾经被人带走过。”
因为你从前被人带走过,我无法安慰你不要怕。
因为你从前被人带走过,我无法欺骗你日后定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水牢黢暗,梦中被一只陌生的手掩住双目的恐惧卷土而来,在沉默中被无限放大。
但这样的话要如何与无尘说?
他本已那样愧疚了。
于是嫧善也只是在黑暗中闭上双眼,埋头在无尘怀中——如今他身上总有一点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从前馥郁的寒兰味,如今只是丝丝缕缕,难以捉摸。
小狐狸的去留来由她皆已清楚,此时也由不得嫧善说她与小狐狸毫无缘分。
另有嫧善这一名字的来历,她已不愿知晓,怕又是无尘的一桩伤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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