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努力地想要忘记,就越是记得,当年三娘脸上那个掩饰不住的,不再带着满满而纯真的爱意,而是带着不屑与鄙夷,想要丢弃掉她已经不想再用了的香帕时的神色。
他只是当做他已经不记得了。
“天丑,”傅挽紧了紧披风,从怀里拿出张薄薄的,带着她体温的纸递给他,“拿着这个,去锦绣布庄,装成浪荡大少爷,买一身女装,三身男装。”
傅挽深吸了口气,嘱咐他,“要最好,最贵的,平常普通人,根本买不起的。”
天丑接过那张银票,看了眼,倒是宠辱不惊地捏在了手里,从容地去了。
最后结账时,他扔出那张面值一万两的银票,也像是扔出一张随手可得的废纸,手指尖只捏到了一丝丝的边角,留下一句,“不用找了。”
全然一副财大气粗的模样。
天知道他有多想把那张银票塞到怀里占为己有,而不是给这个肥头大耳,一脸谄媚之色,都快要跪下来给他舔鞋的掌柜。
但是不行。
刚才他虽没看细看,但是太过灵敏的听觉所捕捉到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和捏到那张银票时被太过灵敏的嗅觉和触觉所感知到的香味和温热,都在告诉他,六爷,是从哪里摸出了这张大额银票。
他的手已经被动承担罪孽了,他怕再多看一眼,主子会连他的眼珠都挖了。
对着他点头哈腰的绣庄掌柜可不知道他心里头还有这么多的曲曲绕绕,他只觉得自己今日遇到了一个大主顾,这边送走人,转头就和街上的同行们吹嘘起来。
不用半个时辰,有个财大气粗的公子哥在锦绣布庄买走了一身女装三身男装的时,就会彻底传遍大街小巷,飞快地传入那些要巡逻的官兵耳中。
而这时,傅挽正带着看着最无害的杨崇,走在榴州城一处贫寒百姓聚居之地,时不时停下脚步,侧耳听着墙内细微的动静。
最后她停在了一扇破旧的柴门前。
伴着门里一串接着一串的咳嗽声,她不急不缓,一下下地敲着房门。
循声而来的妇人开了门,略皱了下眉头就带起了脸上被困苦的生活折磨所留下的痕迹,还有对陌生来客的戒备。
傅挽冲她一笑,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了她在这个顺便编好的兄妹两个突逢父母离世,被叔父婶母逼得无家可归,甚至被狼狈为奸的官府盖上了罪名,如今连个落脚之地都找不到的谎言。
说得声泪俱下,目光中满是凄婉。
杨崇早就被她惊得呆滞了。
那妇人脸上虽有些动容,可到底还是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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