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氏措手不及,当然也让黄姑娘意想不到。它望着吴氏,“呜——”地一声低叫,极其愤怒的样子。吴氏忽地出了一身冷汗。
吴氏又去给高妞雕牙子床。他正雕着,黄姑娘站到了草棚门口,眼睛望住他,乌嘴头一呲,两排白森森的牙齿全部亮了出来,在喉咙深处发出一阵地震前低沉而闷重的地声似的低鸣。吴氏知道,这是一种严厉的警告。
黄姑娘警告以后,就又盘到了大门口,安静、坦然得像一个草墩。
当然,黄姑娘的警告是一个狗的警告,并不能吓掉吴氏对人的同情,并不能阻止吴氏对它罪恶行径的揭发。中午下工的时候,李干图把肩上的锄头靠到门口,就走进了草棚,一是看看进度,二是表达对匠人的尊重与关心。吴氏看掌柜的进来了,就说:“李掌柜,你到里边来,我给你说个事。”
二人就到了喂驴那间屋里。吴氏小声说:“李掌柜,你知道你的白蒸馍是谁吃了吗?”
李干图叹了一口气,说:“唉!高妞这妮儿,哪儿都好,就是嘴上奸馋。”
吴氏说:“李掌柜,你们家都冤枉高妞了。白蒸馍不是高妞偷吃的,是黄姑娘……”他就把今天的发现给李干图说了。
李干图惊异万状。吴氏说:“它把剩下的两个馍埋到院子西边的草窝里了,不信你去找找。”
李干图就去西边草窝里扒。不是扒出了两个,而是扒出了一堆白蒸馍。
李干图把全家人召集到堂屋里,宣布了黄姑娘的罪行。之后,把黄姑娘喊进院里,将大门闩上。全家总动员,拿杈的拿杈,拿榔头的拿榔头,向一条狗发动了战争。
黄姑娘躲避着,逃窜着。但四面八方都是武器,躲了这个,躲不了那个。它凄厉地惨叫着。它撞门,想逃出去,但门闩死了。它钻进锅道里,但突然意识到那是个必死的绝地,连忙又退了出来。在被打急了的时候,它向着一人多高的墙头猛地一跃,竟然越过墙头,跑了。
高妞没有参加这场战斗。她蒙受了巨大的冤屈,挨了许多打,失去了一只眼睛。她站在院里,捂着缠着白布的眼放声大哭。
李干图也哭了,说:“妮儿,妮儿,你别哭,我一定把黄姑娘打死,给你伸冤,给你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