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星星冻得受不住了,就掉下来了。李子套把布袋横在脖儿梗上,两只手捉住布袋的两头,这样重量就放在了全身,而不是放在一个肩膀头上,坚持时间长一些。他两条腿蹽得很快,一会儿就蹽了一身汗,把怀里的扣子都解了,头上的四喜棉帽子也取下来掖到了后腰的战带上,像滴溜了一只老母鸡,在屁股上一跳一跳的,叨他的屁股。
前边星光底下,黑魆魆的一片,并隐约传来敲梆卖饺子的声音,还有高亢嘹亮的呼叫:“油煎包子热哩——”“刚出锅哩胡辣汤!”还有卖粮食的唱斗声:“二——啊!三——呐!”是安铺镇快到了。李子套把布袋放下,撂倒,坐到布袋上,从后腰里拔出烟袋,打着火镰,吸烟。吸完一袋烟,重新扛起布袋。这就要一气扛到街上了。
他进了寨门。
安铺镇的早市远近闻名。大街上熙熙攘攘,挑挑儿的,担担儿的,箍漏锅的卖菜儿的……当然,除了卖家还有买家,买家总比卖家多。这就招来了许多梆饺担子、油膜摊、牛肉汤锅、火烧炉子……整个镇子闹嚷嚷的。
由于早市繁华,安铺镇上就有了另一个独特的现象:做皮肉生意的,有拉早客的习惯。
李子套扛着布袋往前走,布袋角不时撞在人身上。好在人们都能够理解,虽然撞得趔趄一下,但也只是惊叫一声而已,仍然各走各的路。
李子套这天早上粮食卖得很不顺。他来到粮市上。粮市上摆着许多笸箩。卖粮食的都把粮食倒在笸箩里,以便验看质量。验了质,论了价,谁买就过给谁,但要交一定的过手费。如果没人买,粮行老板就自己收了。所以,粮行老板也是粮食交易的经纪人。在过粮食时,是不用秤的,那时也没有磅,都用斗或升来量,买粮食你只说买多少斗或升,而不说买多少斤。量时,要高声报数,叫唱斗。唱斗时,忌讳喊一,因为“一”与“依”同音,刚量了一斗(或一升)你就依了?买回家的粮食就会折秤(重量减少)。所以在唱斗时,第一斗不报,第二斗才开始报。“嚓!哗——二——啊!”“嚓!哗——三——呐!”唱斗的声音高亢悠长,透出交易成功的喜悦。那时,安铺镇粮行几十家,而交易的品种十几个,有的买麦,有的买米,有的买绿豆,有的买黑豆。因此,唱斗的声音此起彼伏,而给唱斗声伴奏的,就是挖粮食和倒粮食的声音:“嚓!哗——”“嚓!哗——”
李子套把豌豆“哗——”地一声倒进了一个空笸箩里。粮行老板说:“老主顾!又来啦?今儿扛的啥?”李子套说:“碗豆搅(豌豆里混和有大麦)。”老板就显得很高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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