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元洲极怕他硬邦邦撂来一句“不见”,在他开口之前便道:“现下混乱一片,各家都想讨一个主意,可是这拢共加起来四五十张嘴,能听谁的呢。”
九枝灯微笑着歪了歪脑袋,像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年似的发问:“他们难道会听我的?”
自从九枝灯从应天川中回来,不过短短旬月有余,孙元洲见到他的笑颜, 要比过去十三年的总和还要多。但他的笑又没有一个特定的对象,有时对着虚空也能浅笑个没完,好像是在构想什么有趣的事情。
也正因为此,孙元洲越来越把他当做一个小孩儿。作为属下,他的一颗心早就被这位山主磨得疲了,索性转了个方向,开始生出怜惜之情。
他的嗓音安抚之意甚重,几乎近似于一个父亲:“……会的。您毕竟是山主。”
闻言,九枝灯将搁放在阶上的长腿随意收了一收,做出了个使力的样子,但没站起来。
他朝自己的膝盖又笑了笑,竟朝孙元洲伸出了手。
孙元洲疑心他身体有恙:“山主,没事儿吧。”
九枝灯说:“腿麻了。扶我。”
出于天然的敬畏,孙元洲不敢去握他的手,只一手拉着他的袖子,一手托着他腰间,把他半抱半扶了起来。
当拉动他时,孙元洲惊觉九枝灯一具身体轻飘飘的,哪里像是个成年男子,分明是一条爬冰卧雪的冷血小蛇。
九枝灯歪歪斜斜地走了一会儿,腿麻之状便有所减退,重新恢复成了一棵挺拔的青松模样。
二人缓步来至青竹殿前,还未到门口,便听得内里传来一阵骚动:“你们少替这野种脱罪!褚堡主的死跟他脱不了干系!”
孙元洲脸色一变,正欲咳嗽一声加以提示,九枝灯便抬起手来,掩住了他的口。
殿内有人提出异议:“你这话说得也忒难听了。”
“怎么,做得出难堪的事儿,倒嫌人议论?九枝灯根本没把魔道之人的命当命!你们吃了这么多年的亏还没长记性吗?!血宗被他压得抬不起头来,尸宗眼看着也要没落了,他治理魔道这十几年,魔道在倒退是不争之实,他害了魔道!”
有人小声赞同:“是啊,他根本不晓得要为魔道谋划利益,魔道打败四门,难道是为了受这鸟气?过和那群酸道士一样清心寡欲的日子?那还不如做散修逍遥快活呢。”
有人温声细语道:“山主是在四门之中长大,难免喜欢这些繁文缛节。耳濡目染,并不奇怪。”
这话说得似是宽慰,但挑事之意更重。
果真,最先吵嚷起来的人冷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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