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住受了惊的追风,隔着浓重的雾气,邵传酬抬头看去。眼前的人披着麻戴着孝,一身文弱的白,仅有被雪水沾湿的黑发散了束带垂在身侧,整张脸像雨后竹林那般清俊通脱,没一丝多余的肉。而单薄的面皮底下,流动的血色轻易地显现在脸上,看起来就像初生的、未被采撷的鲜嫩枝芽般脆弱。
这样的人竟然是武将之子!江峪城的少主!
邵传酬曾对江峪城延续百年的演武传统心向往之,也曾在大殿之上见过江斐。当时,满朝的武将见到带刀的江大帅,气势都短了几分,就差在还端坐着父皇的阶前跪拜臣服。那是他第一次见识到来自漠北的,胜利者的气息,在那样的男人面前,他开始觉得前朝的政治博弈无趣至极,男儿就应当上战场,武力征服,称霸天下。
江家唯一的后辈竟然是这个样子的,邵传酬一边克制着表情,一边自唇角展露出了发自内心的,帝王家特有的轻蔑。他连脚步也慢下来,玄翎塔因了什么倒掉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他会原地再建一个更高更大的,从宫墙边上就能远远望见的高塔。
江峪城,江家帅府,气数已尽,这是再明了不过的事情了。
邵传酬眼睛里的兴奋藏不住了,高傲也是,他索性略过圆睁着眼睛的江烬九,踩着倒成一片的江家祖宗牌位,往玄翎塔的废墟中央走去。和江烬九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几乎能感受到如骨瓷般薄脆的气力。
脚下咯吱咯吱的,木板相撞而又碎裂的声音没响几声,邵传酬就被迫停下。一只冰凉的手正扣着他的咽喉,而水样的眼波从身后流转过来,正从上至下地打量着他,打量着陌生的一切。那力道不算大,他想的话,能够轻易反杀,但是他现在不怎么愿意。
奔波了一夜,有个玩意儿挠挠痒痒,也挺好的不是吗,况且江烬九的薄脸离他这样近。
虽说短短的一生并没有见过几个江峪城外的人,虽说这个人穿的衣服一看就非富即贵,但欺负到他帅府小九的头上来,用这样居高临下的眼神,视他江烬九为无物,还是应该生一会儿气的。江烬九不自觉地加重了手上的力度,抽出腰间的匕首来。
邵传酬抬手,玄铁制的剑柄打在了江烬九的手腕上,匕首应声而落,祖宗牌位上又是哗啦啦一阵响。
邵传酬没有拔剑,他玩儿似的单手把江烬九的手指从脖颈上一根一根掰下来,又一齐收束到手心里,反手将那只冰凉的手,连同整条柔软的手臂折叠,一齐反制在江烬九薄薄的脊背之后。接着,他把脸往前靠了些,鼻尖甚至触碰到了江烬九的脸颊,在那圆溜溜的眼睛里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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