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绚乃卢氏长房嫡子,他十五岁时下考场,博学宏词科、贤良方正科、直言极谏科皆第一,又中案首,堪称惊才绝艳,只是,虽然他外表风华清萃,内里却是性情古怪,兴起时击鼓作歌,放浪形骸,兴尽后哪怕亲近之人有违于他,不必多说,当即翻脸。
即便如此,仍有名士大儒赞他性真情纯,率真洒脱,有“魏晋风流”,刘华每每听见此种言论,总忍不住在心底嗤笑。
他急匆匆穿行翠绿竹林,绕过一汪碧幽青潭,只见叠石之上,白石亭子耸立,上覆青苔藤蔓,延伸到石亭柱子上,亭内三面悬挂竹帘,简单粗陋,别有风味,依稀可见两个人影。
他三步并作两步,沿石头上砌出来的台阶快步走入亭中,迎面而来一股淡而冷冽的木香,里面除了卢七郎还有一人,此人他也熟悉,正是崔家四郎。
虽已进亭,刘华却不敢出言打扰,上次王氏五娘前来做客,没眼力见地扰了琴声,卢绚直接让下人把这个娇滴滴的娘子轰走,往后也不许再上门,卢绚的古怪性情由此可见一斑。
及至卢绚拨弹最后一根琴弦,长舒口气,侧身靠着一长方形窄长凭几上,才道,“可还有事?”
“七郎,”刘华不客气地坐上古琴前的象牙簟,率先开口道,“那丫头我们还是没有找到,你说,她是不是已经……”他当空一挥手。
未等卢绚回答,坐在旁边的崔暄便迫不及待地显摆道,“不太可能,你们在坊门城门皆有布置,风声颇紧,藏人容易,藏尸却难。”
此话在理,长安城人口众多,加上此案并非影响极为恶劣的大案,他最多调置一些人手布置在靖善坊与宣平坊附近,其它坊市仅能通知到,让大伙儿提高警惕,藏个小丫头容易,可若是下杀手,杀人的声音、尸体的异味、运尸的难度……加上全城警戒的不良人,除非极度自信或脑子有问题才会在这个时候杀人。
刘华讪讪一笑,看向崔暄的眼神多了几分惊讶,似乎没想到对方居然思考到这个可能性。
“这么说,”他迟疑道,“还得继续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