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扯下了红纱盖头,这才看清了这些哭爹喊娘的人。
清一色的骨瘦如柴。
司仪突然扶着莫愁坐上了主位,那清瘦的老头拭了拭凹陷的脸颊上的泪痕,强忍着剧痛一般喊道,“拜夫人!”
司仪九曲十八弯的尾音还没等扯完,地上的一众白衣就开始哐哐磕起头来。
这头磕得绝不是礼节性的仪式,而是实打实的肉搏啊。不一会的功夫,地上一片血迹累累。
莫愁偏头拽住老司仪,“你们几个意思?”
那老头估计早就料到莫愁的反映了,也没理她,好整以暇地继续流程,“奉茶!”
没吃过猪肉,但你们不能就以为我没见过猪跑。公婆给儿媳敬茶,这是哪个地方的风俗?
莫愁只见方才坐在“高堂”位的老妪接过婢女手中的茶碗,恭恭敬敬地跪在莫愁脚边,强忍着哭腔道,“祝夫人长命百岁,福寿安康,请用茶。”
莫愁差点被气乐了,你们拉人活埋,还祝人家长命百岁!
莫愁接过茶碗,正欲往嘴里送,那干瘪的老妪突然忍不住拽住了莫愁的手腕,哭道,“夫人,夫人……夫人您到了那面,可要照顾好我的儿啊……”
那司仪怕老妪情绪过激,从旁劝慰起来,“老夫人切不可乱说话,如今圣人身归洪荒大泽,是灵魂永驻,去水神跟前尽本分去了,您也别太伤心了。再者说……圣人托您的身子降世,可他终究是圣人,可不能再说他是您的儿子了。”
莫愁像被五雷轰顶了一般,灵魂永驻,洪荒大泽,圣人,水神……这不都是水正教的那些幺蛾子么?
莫愁突然想起景阳城里的那个水正教的圣人,她曾说过,这世上有许多“圣人”,而这圣人其实就是水正教的地方官。今晚虽兜兜转转走了很远,可莫愁估摸着还没出景阳城的地界,也就是说,这是别的城市里的水正教圣人,死在了景阳城里。
可别的城市的“圣人”,葬在景阳城做什么?
那司仪转脸看向莫愁,“夫人别再磨蹭了,赶紧喝了茶,别误了时辰。”
莫愁还没从惊愕里回过神,正对上司仪老头那狭长的小眼睛,突然明白了,这碗茶,应当就是送她上路的毒药。
莫愁知道,一碗茶下肚,她肯定是死不了的,毕竟离六十岁还有年头呢。但她也不知道喝了毒药会起什么反应,万一沉睡个几十年,岂不是耽误事了?
不行,到了这功夫,莫愁不能再这么任人宰割了,她坐直了身板,把手里的茶碗稳稳地放在身旁的案几上,虽没洒出去分毫,却也发出了不小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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