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愁高挽起如墨般乌黑的发髻, 用条紫菱一丝不苟地束住, 鬓角干净得没有一缕乱发。不着粉黛的莫愁, 眉目间总有一股子说不出来的冷寂,许是千百年来踽踽独行, 刻进骨子里的, 与这世道本能的疏离。
她腰间佩剑, 靴筒里插着一把青铜匕首,马鞍两侧悬这两个做工精良的连发弩。峦云峰深藏在崇山峻岭之间, 不做足一番打硬仗的准备, 是不可能的。
莫愁只睡了不到两个时辰, 就出门了。原计划, 出于安全考虑,莫愁想过带上谢清明和广寒, 可谢清明不知什么原因, 烧得不省人事。而广寒,则被她走火入魔所伤, 化成人形都有点难。
索性赤条条一人上路吧,有些战争,注定必须要单枪匹马。
莫愁的衣袂在烈风下飘滚翻飞,莫愁笔挺地坐于马上, 举手投足间颇有将军上疆场的的决然。她抬头望了望灰蒙蒙的天, 半腔孤勇融着半腔戚戚然,在她的胸口来回逛荡着。
她在想,此时此刻, 人世间有多少人和她一样,在举头望天呢?而这些人,又会是怎样一番心境呢?是和和美美,言笑晏晏,还是也和她一般经受着天崩地裂的痛苦?
多半是后者罢。人呐,春风得意时看山看水看娇花,唯有走投无路的时候,才会无语问苍天。
莫愁双腿一夹马肚子,向深山老林进发而去。冬日的群山没了植被的遮蔽,光秃秃地像一条狰狞的恶龙,盘踞在苍茫大地上。
恰至谷底风口时分,呼啸而过的罡风带着巨大的冲击力,刮得莫愁一人一马连连后退。莫愁用袍子半覆这脸,双腿着力,握紧缰绳,尽可能让马儿不向后退缩。
凛冽如刀的空气里开始夹杂着湿润的水汽,黑云翻滚凝聚着,如压城的铁马冰河,黯淡的天光透不过一丝气力来。
怕是要下雪了。
莫愁顾不得其他,驱马一路向北挺进,小脸被被风呲得通红,却又抵不过她双眸中如血的妖艳。
已经耽搁两天了,如果头七之前请不到萨满,今生都再也见不到大夫人了。
不过半日的光景,莫愁的袍子就被雨夹雪打得湿透了,手指脚趾都冻得回不了弯,一方面透入骨髓的湿冷让莫愁的新伤旧疤隐隐作痛,另一方面长途跋涉的颠簸让莫愁又周身血液奔涌不停。
一具驱壳,冰火两重天。
山路因为雨雪的原因愈发泥泞,潮湿的冻土上覆着一层白霜,马蹄子也跟着打了滑。任莫愁如何催促,□□坐骑都开始不听使唤起来。
好在还在向前行进,只是速度减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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