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边陲某家的首府公立医院迁至新址,白墙粉砖,窗明几净,环境设施比重城老旧的三院还要高端,只要你无视守在医院的家属用泡沫板甚至几张报纸做的简陋被褥。
李鳞儿隔着玻璃窗探望她的父亲,他骨了折的健全双腿,直愣愣地吊在那里。
推车的护士匆匆从ICU病房出来,和李鳞儿打了声招呼:“你爸恢复得还可以哇。”
等待的家属一拥而上,是主治医师出现了。“别哄上来”,主治医师熟练地挥开人群,“喊了名字再跟我进办公室,别的人在这里等。”
叫到李鳞儿的时候,医师严肃的表情淡了些:“要是每个家属都那么配合就好了。”
她爸的病情——“肺部积液基本没有了,等他能自主呼吸,应该就能出ICU了”——医生讲的专业名词她也听不太明白,不过她点头,微笑,道谢,很少做出追问,因为怕浪费医生宝贵的时间。
她第一次听医生说“你爸哪怕靠ECMO救回来了,也大概率一辈子偏瘫”时,就没有哭天抢地。
她很麻木地就接受了这一切,而后也没再求问医生之前的诊断是否还有待商榷。
可是,一辈子要强要面子的爸爸,能接受这一切吗?
没什么文化的爸爸,一辈子都在做司机,出事的那一天,他驾着货车连夜跑在九曲回肠的山路上,为了给弟弟多挣一间房,他恨不得不眠不休,可疲劳是不受控制的,他不自觉眯了一会儿。
就在那半分钟,大货车冲出了山崖,人货俱损。
他赖以维生的,他苦心孤诣的,竟然最后害了他,将他的晚年愿景砸了个稀巴烂。
他余生都会困在轮椅上,没有尊严地大小便失禁,无法脱离他人的照顾,从一个伟大的供养者滑落为累赘的废人。
李鳞儿出医院时又见着了那个男人,明明她回了消息说:“不用来接。”
他是小叔的学生,早前她和母亲及弟弟妹妹刚到首府借宿在小叔家里,便认识了他。
他是曾经让老师连连摇头的坏学生,早早辍学继承家业,摸爬滚打成了老师嘴里的“大老板”。
他缺年轻漂亮的老婆,她缺替父亲养一家人的钱,也无怪小婶婶从中撮合。
天蓝色的宝马7系,就像一汪透明泛光的海池子漂浮在马路上——她本来不知道牌子型号的,多亏他第一次接送她时兴致勃勃地将身家财产介绍了个遍儿。
副驾驶座上放着一盒香奈儿香水和一盒资生堂红腰子。
“送你的,收下。”男人笑说。
“我不能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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